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想个折中的法子才行。
等到午时起火打灶时我拉了阿平到一旁,将心中疑义提出。他蹙起眉沉思片刻后对我道:“这问题我也有考虑过,按理依我之见这午时的搭灶得免,暂时以干粮充饥。就是考虑到行军劳累,休整上一个时辰再赶路。”
“这样长此下去恐怕不太行,还没等到赶及救援燕军,我军内部就可能会有矛盾了。”
阿平也是犯愁:“那要如何才能破此局面呢?”
我朝着那边将领环看了一眼,心中微动,压低声询问:“阿平,这些将领之中可有你亲信之人?”他狐疑地看向我,“怎么?”我说:“若是有,那如果让那将军从我们军中挑选精英兵士先行一步前去救援燕军,你觉得可行不?”
阿平没立即回应,目光定定看着我,眼神间闪过的幽光我看不太懂,有些忐忑地询问:“怎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阿平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的手肘,一字一句:“兰,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之后他就与其中一个将领走去林中秘议了,等到他们出来时便召集所有将领宣布计策。我侧耳细听,正是按照我刚才的提议执行,那个让阿平信任的将军名叫李景隆,他在军中的威信似乎很高,众将领听完他的策划后无一人反对,并且立即下去挑选精英兵士。
不出一个时辰,一支五千人的精英部队已经调集出来。由李景隆带兵,先一步朝开封出发,而余下的我们则也收整了后继续启程。如此,只需按照既定的路线,日夜行程安排得当便可,不至于让士兵们都太过疲累。
只是我想到了兵疲怨道的可能,却没想到突然风云变换,北元军竟然悄无声息地将我们给包围了。原本以北元之实力是绝不可能困住我们的,但因蒙城为要塞,在行军之前阿平将五万精兵留守蒙城,只领兵五万朝开封这边救援燕军。之前又让李景隆带走五千人,现在余下的兵士只剩四万五了,而据线报来传说包围在十里外的北元军声势浩大,竟像是有十万兵马的架势。
知道古时打仗以人多为准,而且若敌方比己方多出一辈的兵力,哪怕主帅再骁勇善战也无济于事,毕竟以少胜多的例子是少数,而且也是靠着地理环境与绝佳的时机计谋取胜的。
这时就算想提出建议也没人会听我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熟读兵法之人,而自己前世又是和平年代。所以只能静候阿平与将领们商议出对策来听任安排,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要再添麻烦。阿平回走过来时,我看其眉色就知有了决断。
不等他开口先问出声:“如何?”
“我们极可能是中了北元的计了,他们意不在开封,而依旧是蒙城。故意佯装攻打开封,先引燕军前去救援,再在暗中设下埋伏伏击燕军引我们离开蒙城。北元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我们,我与将军们商议出一个对策,此处离尧关只有二十里路,晚些会让一支先锋队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时你就随军从那口子突围出去,那边有我大明的驻守军队,到时能接应你们。”
我听着不对,“什么你们?你不和我一起走?”
阿平沉默,黑眸中的情绪让我感到慌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做了什么决定?为什么是我随军突围出去尧关?你呢?”
平静的视线里闪烁的光芒令我心往下沉,听见他用清平的语调说:“我是副帅,主帅不在那我便是最大,岂有帅舍弃兵将先逃离的道理?兰,你别为我担心,在你们突围出去后我还有后计,很快就能与你在尧关会合。”
我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想说他不走我也不走,可是刚刚还转过的念翻滚在脑中——不能帮上他的忙,那么至少不要添乱。
终于知道,隐忍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我咬了咬牙,点头说:“好,我听你的安排。”清晰看到阿平的眉色间有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就去做布置与安排了。
我紧紧盯着他的身影,不错过他任何一个侧转脸的瞬间。不断自我安慰,历史上我和他都不可能是现在出事,时机未到,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这也是我当机立断同意他决定的原因之一,这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知道那个果,可这庆幸里又有着几分悲哀。
等到被安排要上路时我不由大惊失色,阿平他疯了!竟然将所有锦衣卫都安排随我同行,连木叔都不留!他要干什么?不顾一切送我走却让自己置身险境吗?
我就站在马车前坚决不肯上去,阿平无奈朝一旁的绿荷瞪眼呵斥:“绿荷,还不将你主子送上马车!你也随在马车中贴身保护,路上若有任何差池,你不用再回来见我。”
绿荷一听他下令就当真要来带我,我大怒,扬声而喝:“谁敢动我!”不止绿荷顿住,连阿平也被我给喝住了,他一脸忧色地看着我,“别再倔强了,时间紧迫。”
我摇了摇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朱允炆,你如果打的算盘是舍己为我,那么我劝你最好消了这念头。无论如何,木叔必须得留下,否则我绝不离开。你尽可以叫他们把我敲昏了送走,不过你试试看如此做了,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这时我也不去管顾旁人一样的眼光,生死攸关之际他有他的信仰要守,但不是牺牲。木叔是无论如何都得留,只有留了木叔在他身边我才能稍微安心地离开。
第192章 为战而生的军队
即便是木叔,也在旁请命了:“殿下,就让老臣留下保护你吧。”一众锦衣卫纷纷请命,更有一我不知道名字的年轻人发誓一定会安全护送我至尧关,恳请阿平留下木统领。
终于阿平点了头,看我的眼神里关切之意不用言表。我自己登上了马车,但在行进前唤了他一声,他半个身体倾进马车刚要询问我何事,被我俯身上前堵住了唇,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瓣才低道:“朱允炆,我在尧关等你。”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我,恨不得将我揉进其中似的。但最终他还是退开了身,放下了帘子,马车缓缓启动运行,绿荷携了长宁一同钻身而上。知道在这马车的四周几乎全是锦衣卫,这些人恐怕都被下了死令,誓死都要护我周全。
心头很复杂,绝然不想这些同行了很多日也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锦衣卫会因我而死,可在这战局之中身不由己。坐在马车内我无法观察到外面的情况,也不想去看,对于无能为力的事能做的只有等待。可是杜绝了视线却杜绝不了耳朵,喊杀声逐渐响起,惨叫声也此起彼伏,还有冷兵器的碰撞声与箭矢的呼呼声,这些都交融在一起像把钝刀似的在磨我的心。
最终仍然没忍住掀开了窗边的帘子,看见黄沙飞走,硝烟弥漫;看见鲜血喷洒,生命流逝……我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突然感觉衣袖被拉了拉,回转眸就见长宁在拽我,他朝我摇了摇头:“姐姐,不要看。”
顿然想起当初他也曾像今日这般见过杀戮的血腥画面,立即放下了帘子不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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