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幽幽,寂静无声。阿平背着我一路往内,穿过院子来到后屋,直接进了我们那屋。进门前我朝深暗处看了看,依稀可见房门紧闭,待阿平将我在床沿放下后我推了下他,“去看看你娘呢。”
今晚寂静的有些异常,我领着小同先走,阿平随后又追了出来,几近一整天未归,按照以往刘寡·妇必然焦急万分。可我们回来时前屋留着灯盏,内室又静悄悄的,实在是令人感到蹊跷。可阿平似乎还有情绪,闷闷不乐地说:“不去。”
我尝试跟他讲道理:“咱们出去了一天你娘会着急的,至少去看看她是否睡了,好不?”
阿平想了想,勉强点头起身,一边往门处走还一边嘴里叨咕:“她好啰嗦的……”我不禁失笑,他还嫌麻烦了?虽如此,但其实他对他娘的心从那日刘寡·妇旧疾复发昏倒便可看出,想想也是,在我嫁进门之前他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又怎可能感情不好呢?
一声闷响忽而从外传来,我的心头随之一跳。很明显那声音是从刘寡·妇屋里传来的,我只略一迟疑就起了身,膝盖处一阵揪心地疼,应该是伤口又撕开了,不过没法在听到如此大动静后还能淡定地坐在房中干等着。
走出门就见一道黑影似坐在暗廊里,我询声而唤:“阿平?”
但那黑影一动不动,心里沉了沉,刚才那一会功夫发生了什么事?显然刘寡·妇是在房中的,否则也不会有动静。我颠簸着走近两步想要去扶阿平,忽然发觉不对,那坐在地上的身形不是阿平的!眯起眼用力去看其轮廓,渐渐惊愕地睁大眼睛,那是……刘寡·妇?
“婆婆?是你吗?”我试探地唤,清晰看到那黑影的肩膀颤了颤。
确定了这坐在地上的人是刘寡·妇,我只感震惊,刚才我与阿平进来时明明有朝这边看过一眼,当时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是坐在此处的。而前方那房门洞开着,里头烛光还在摇弋,使得氛围更添一丝沉寂和压抑。
比起她我更担心阿平,眉宇一簇越过了她朝屋内快步而走。
进门便见那烛台滚倒在桌下,难怪刚才一直在摇弋角度也觉怪异,目光环转,在角落的椅子里看见阿平。他背朝着门看不见脸面,却令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来到他身后我伸手按住他肩膀,“阿平?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掌下的身体微微一震,连带着我的心也抽了下,迈过一步来到他身前,背光中他低埋着头整个人都显得很低落颓废。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从表相看来他并没什么大碍,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轻唤:“阿平。”
如果询问不出结果那就不问,让他知道我在身边就可以了。
终于他的眼珠转动了下,轻轻敛来默看我,微光映照,感觉眸色都变成了黑褐色,还带着一片迷蒙。我安静地与他对视,半响之后他反握了我的手,然后起身拉着我往屋外走。
这时我才看清刘寡·妇的轮廓样子,也暗暗吃惊,不知为何她跪坐在地上,一想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着些微的凌乱,原本沉埋了头听见我们脚步声缓缓抬了起来。
微弱的烛光被我们的身背挡住,从而使得她完全沉在了幽暗里,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却听她一声唤:“阿平。”我不由一愣,这语气……似痛惜又像似,祈求?
沉顿的片刻感觉阿平的呼吸略有加粗,他在气他娘。在不明事情究竟的情况下我无从安抚,只得沉默不作声,僵持了有一会忽而阿平拽我而走。越过刘寡·妇身边时我试图去拉他停下,但他发倔地施了蛮力,几乎是拖着我回走进房中,然后,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
我被一路拖到了床边阿平才撒了手,直愣愣地往被褥间趴卧,看他把脸都捂在被上的样子,像及了……得不到糖兀自生闷气的孩子。
在他臀上轻拍了下,“诶,出了那么多汗,你闻闻看自己臭不臭?”
下一瞬他就从床上翻过身来,还果真拎着衣袖嗅了嗅,然后一连嫌弃地道:“我要洗澡。”
“那还不起来去烧水。”我把人又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别说是他了,我这身上也都一股汗味,衣物从里到外要换。
再出门时阿平没心事地径直往灶房而走,我却不禁回看,那个位置刘寡·妇依旧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化石。我拧了拧眉,这又是何苦?明知阿平心智与常人不同,她还跟自己儿子拗什么劲呢?轻叹一口气,往快要拐进灶房的身影看了一眼,回身走到刘寡·妇身后轻声道:“婆婆,您别与阿平计较了,若阿平有什么做错的,媳妇在这跟您赔不是。”
没有与以往一般的呵斥,也没有重哼表达不满,她依旧僵直着肩背顿坐在那,好似根本就没听见我的话一般。
我弯下腰欲去扶她,可手刚一碰到她的胳膊就被挥开,顿了顿,缩回到身侧,然后道:“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再多的劝说都无用,我也不费这口舌了,转身朝灶房而走,但就在快要走至灶房门前时听见刘寡·妇似笑又哭的声音在呢喃:“是我错了,不该啊不该。”
我挑了挑眉,不管因为什么事,能让刘寡·妇意识到自己错误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灶房内阿平一脸认真地正在用火折子点火,这个活起初我不让他做,但他看了我点觉得很感兴趣,硬是抢着要试。事实证明,每一个纯真的孩子都爱玩火,从此只要他陪我来做饭总是抢着要点火。
可是我走到锅前一看,里头水都没加呢,半吊子的事通常是他“强项”。
浴房就设在灶房一角,还是我提议的,之前都是把桶给拎到房中,再一趟一趟地用脸盆装水送到房里。后来我跟刘寡·妇这么一建议,她并未反对我就动手干了。
将临近炉灶的角落给整理出来再打扫干净,用木板在底下垫上一层,然后墙上给拉了绳子弄了布帘,一个简易的浴房就成型了。主要是方便,如此只需将水直接从锅里装进木桶,无需再来回奔走了。另外我在墙上还钉了个木架,专门用来放干净的衣物和浴巾的,底下又放了个竹篮,把脏衣服丢里头。
当初看着这个颇具现代风的简易浴房很是感慨,多少年没有这样去触碰那些记忆了啊。
第59章 浴房糗事一二(2)
第一锅水烧好就先安排阿平去洗了,等我又烧好一锅再走进浴房时见他趴在木桶边上耷拉着脑袋,竟是睡着了。就说刚才怎么水声不见了,以往洗澡时他特爱把水声动静弄很大。
今天他把我几乎从坝头村一路背回了家,也难怪他在热水里一泡就睡过去了。决定先不叫醒他,等替他洗完了再说,探手往水里一摸,水还热着,抓起搁在浴桶上的浴巾替他轻轻擦背,又解了他的头发打湿在水中。
他的发质很软很黑,手指穿梭在其中特别顺滑,反观我的发质不仅略硬还有些微黄,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之前连发尾都干枯了的。这与营养不良是直接挂钩的,半年伙食大大改善,我这发质和皮肤都也大有进步。所以书上描写的天生丽质大多是骗人的,如此编撰故事的人一定没经历过真正的贫穷。
52书库推荐浏览: 浅浅烟花渐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