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林公子!”念夏可着劲儿提高语调,眼睛一个劲儿地朝莞尔眨,莞尔这才如遭雷劈地甩开了阿越哥哥的手,转过身来,眼神飘忽地望门前的人儿。
他还是一身墨绿的衫子,尊贵的华服在外面裹着,无暇美玉一般的脸没表情,眼睛睨着,良久,他朝她叫了一声:“莞尔,过来。”
“她凭什么过去?”莞尔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越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简玉珩看清了这人,先是一愣,旋即勾着嘴角笑了,这一笑笑的万种风情,“林大人刚刚将莞尔许了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简玉珩!你说话稍微注意点!”林莞尔拨开阿越横在她眼前的胳膊,向前迈了一步,挺直了身板瞪着简玉珩,她虽然称不上了解他,但他的性子脾气她清楚,只能别人顺着他,一点违逆都能把你吊起来打。
他上半辈子顺风顺水,没怎么吃过瘪,却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臭丫头跟前,他就没顺过气儿,刚刚在前宅提亲,聘礼都送了什么都讲好了,没成想林记成突然提了句:“林某不舍小女,望女婿体谅,能和小女一起在林府上过活。”
他一万个不同意,却无奈父亲母亲急着联姻,想都不想直接就答应,他咬住牙,怒火往肚子里吞,面子上还是悻悻地笑:“你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夫君的,女德女戒全都白学吗?”
“姑奶奶我左右还没嫁给你,现在就是在这儿把你揍了,也犯不上什么女德不女德的!”莞尔抡了抡袖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倒真有几分要上去干架的样子,简玉珩眉梢挑了挑,一副轻蔑的表情挂在脸上。
别看他面子上平平静静的,心里实在是吓了一大跳,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小姐?
“阿莞,别冲动,你看他精壮的身子,你打不过他。”
莞尔那么多年的夜灯,不是白挑的,天天在那黑灯瞎火的街道上走,要说勇气早就练出来了,再说冲上去干架其实就指着那一股子犯傻似的怒气,且最忌讳的就是旁边有人在这儿泄气儿,阿越哥哥认真地板着脸,抱住莞尔的手臂,哀婉地又补了句:“咱俩联手都打不过。”
“你这情郎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都对月起誓了,那为何还要回应我求爱的笛子呢?”他想刺激这臭丫头,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这第一步就从她身边这个呆头鹅身上下手好了。
“那简玉珩小少爷,你既然对那品花楼的容雪有意,为何还要来我东墙吹笛,像我示好呢?”
“你……”
“京城第一美少年啊,人家容雪姑娘可曾正眼看过你?”
“你闭嘴!”这大腮帮子的松鼠几步走了过来,身子欺在莞尔头顶,“你也配和我提她!”
“我怎么不能提她了,我今儿还就要提,你思慕了人家三年,赠诗画无数,人家却从来没正眼……”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四下里突然安静下来,简玉珩这抡圆了胳膊的一下子,打的她眼前金星直晃,她努力平稳下来身子,把他死死地瞪着,瞪的久了,眼睛都酸胀起来,这一酸,眼睑的肌肉不受控制,眼泪就簌簌地掉下来。
简玉珩收了手,慌了,他没见过女人哭,定眼望过去,她仍旧犟着一张脸,嘴角却有轻微地颤抖,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怕是从没挨过打,白嫩的脸上留了三个红肿的指印,她眼睛里满是寒意,瞪着他的样子就像是要把他的肉剜下来。
“我…我无意的,你提谁不好,非得……”非得提他心头的伤,这事儿他祖母都不敢提,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被一介女子嘲笑,免不了要狂躁。
那边莞尔受了气,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简玉珩心里软了软,他开口,正要说点什么道歉的话,却被莞尔大骂了一声滚,他悻悻地停了嘴,琢磨着也没什的别的重要的事儿,眼神飘了飘,负手离开了莞尔的院落。
“阿莞,我……”
“你也滚,念夏,送客!”莞尔泪眼婆娑的,身子晃了晃,转身回了屋子,刚一进门,苏染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他板住莞尔的肩膀,神情严肃地对莞尔说道:“坐下,我帮你敷药。”
“不用!”莞尔此时此刻像一只炸毛的公鸡,简玉珩!两年前他折她胳膊,两年后又为了别的女人打她巴掌,她今生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你听话。”苏染白难得的严肃,他拉着莞尔的手臂,将她带到床上,他小心地拿开莞尔遮着脸的手,红红的印子显了出来,许是一来一去之间碰到了伤处,莞尔的眉头皱,直往嘴里倒凉气儿,苏染白眉头皱的更深,“疼就说出来,你是个姑娘,性子不必那么要强。”
莞尔眼角颤,她无端地想起她在简家当丫鬟的时候,人家常说的一句话,“痛就忍着,你一个下人,哭给主子看吗难道。”她现在是小姐了,可以随着性子哭闹,可以偎在爹爹怀里撒娇,可是这是她真的想要的吗?
自然不是,这个世道在哪都一样,不管是在最底层的市井小民里,还是在那荣光万丈的皇宫,都是是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弱小就活该被淘汰,没见过哪个皇帝,是靠着哭闹夺得天下。
苏染白吩咐念夏去取鸡蛋来,念夏应了一声就往外跑,丝毫没犹豫,可这一转身出去,苏染白一身的莲花味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俯下身子,把莞尔揽在怀里,梦呓似的说了句,“不是撺掇你哭出来,也不是教着你去学软弱,只是你这倔强的样子,实在让我瞧着心疼。”
莞尔突然觉得心里暖,双手合了过去拍他的后背,倒像是她哄他了一般,“我不哭出来是要留着力气去扒了他的皮,师父不必挂心我。”
“简玉珩她确实是过分了,这也太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这要是那天让我在街上遇见他,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苏染白愤愤地说着,莞尔在一旁点头应和,说到心坎儿上时还不忘啧上两声。
“你说说,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不是!”
“滚滚滚,你也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染白望着莞尔,莞尔盯着苏染白,僵持了一会儿,二人皆爽朗地笑了出来,男声沉静女声清脆,同时回荡在小屋里,叫外面的人听去,不禁要心驰神往一番。
“莞尔啊,今天来府上的那个少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宫里的人,你怎么会和他有交道。”
“宫里?”怪不得那少年一身的粗布衣服,举手投足之间却隐隐带着贵气,“哪个宫里的?”难道还能是皇上的儿子不成,林家这小小姐之前还能认识个宫里的人物,实在是不简单啊。
“我瞧着他眼熟,仿佛是在晨阳宫中见过。”苏染白一边儿拿着鸡蛋给莞尔脸上滚,一边儿歪着脑袋回忆,“对,就是晨阳宫,是长公主待得地方,那小子穿着朝服,能进宫中女眷的府,又是朝臣的话,那就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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