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皇宫,在人家的地界儿上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才好,莞尔赶忙从窗子里伸了手,去拉简玉珩的胳膊,却没成想简玉珩会错了意,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夫君给你讨公道。”
莞尔眼睛翻了翻,急的眉角也觉不出痛了,赶忙提了衣摆走下来,队伍很长,他们在最后头,也不怕别人超过他们看笑话,简玉珩皮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在了手上,气势汹汹地就要朝那小太监脸上抽。
莞尔突然想起来,简玉珩一鞭子抽在风扬脸上的时候,那伤口竖在脸上,血腥狰狞的模样,一时间吓得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别动气,没伤到我,没伤到我!”
简玉珩手坠下了些,那小太监吓得魂都飞了,颤颤巍巍地立在那里,连求饶的话都忘了说。
“没伤到?那这是什么!”简玉珩大手压在了她的眉角,他的手烫,蛰的她疼的厉害,她嘶了一声,往后退了退,那小太监一看这,终于回来了神,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向莞尔道歉,简玉珩被莞尔拦了下,也没了那么大的怒气,他收了皮鞭,骂了声,拉着莞尔往回走。
莞尔正了正衣襟,又要往轿子里钻,被简玉珩粗鲁地拉了出来,莞尔一个趔趄,蹙眉,吼他,“你要做什么!”
简玉珩一脸冷漠,双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肘上了马背,“坐什么轿子,你又不是女人。”
莞尔原本还有些感动,现在倒好,一丁点儿都没了,她郁闷地揉了揉眉眼,暗道倒霉,他们已经落了大部队一段距离,简玉珩勒马,快步追上去。
伤口处绑了很结实的绷带,如果没有极其剧烈的颠簸,是绝对不会有事情的,可林子夙长他五六岁,早早就在朝堂上摸爬滚打,那一肚子的坏水可不止这一点儿,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莞尔,妹夫。”林子夙的马慢了慢,和简玉珩并了排,他一拱手道:“还要恭喜妹夫了,深得皇上宠爱,以后还请妹夫对小妹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简玉珩回答的不卑不亢,也不知道回答的是深得宠爱那句还是多加照拂那句,他把莞尔往怀里拉了拉,眼睛却不去看莞尔,只仰着头对林子夙说:“还请哥哥放心。”
林子夙打完了招呼,勒马向前,嘴角划过了一丝冷笑,不过是做戏而已,听得那些传闻,原以为简玉珩变了心思,又思慕他家小妹了,如今看了,应该真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看来对简玉珩的突破点,还是要放在容雪的身上。
简玉珩原本堆满笑的脸,此时变的清冷淡漠,他盯着林子夙的背影,眼睛眯起来,阴戾之色一闪而过,自己细节处理的很好,若是不出意外,林子夙定是要相信自己心里还是思慕容雪的,只是碍着家里人的要求,才和莞尔逢场作戏。
他的戏很足,莞尔也不赖,是个能跟着自己干事儿的人。
简玉珩漠然的脸上,突然又闪了一丝笑意,林子夙于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敌人罢了,他的目光,也从来不是扳倒林家那么简单。
他现在的能力并不足以撑起他的野心,只能给他们一个假象,让他们对他卸下提防之心,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年纪小,多残暴少闵怜,对江山社稷来说,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眼睛,不知有多少眼睛已经觊觎在了他的身上,林家,说是辅佐,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江山多娇,谁不想坐一坐那龙椅当一当那皇帝。
皇家的计谋,像形势焦灼的棋局,每一颗棋子都是要精挑细选的,每走一步也是要深思熟虑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简玉珩,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保守防御的人,一场棋,要赢,必须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每一颗棋子都要发挥出极致的作用,他想要的结果,没有废棋,全是险招。
容雪是他最早养的一拨棋子,他向来不愿意用女人,可绯王戚观郁总是说,手里应该有几个女人,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大老爷们能轻易左右的。
他的心从来都是硬的,比青石板上的大石头还要硬,可当怀里的人儿炙热呼吸喷在他胳膊上时,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进了心口,那颗狠惯了的心,像是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慢慢地在沦陷。
简玉珩缓缓地倒了口气儿,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们一行人为了不惊扰城中的百姓,专门选了绕开京城的路,是那块儿土坡,他自小开始走,到了现在已是走过了千百回,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他往前望望,应是快到了。
莞尔坐在他前头,太阳有点扎眼,她眼睛半闭着,恍恍惚惚地又觉得困,再一次靠上了他的手臂,简玉珩皱了皱眉头,抬起另一只手撑起来,帮她遮住头顶上的阳光。
简玉珩脑袋低了低,凑到莞尔的耳朵边儿道:“别睡,马上就到了。”他揉了揉莞尔的脸,把她弄清醒过来,这要是让她睡着了,他可没信心把她叫醒过来。
“恩,没睡。”莞尔懒懒地答了一声,简玉珩接着马上问了句:“我是你的什么?”
“夫君。”莞尔是有些困的,但是为了证明自己清醒,夫君二字便脱口而出,简玉珩一下子就乐了,努着嘴紧笑,“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癔症了。”
☆、第25章 流光相皎洁(五)
宫中女眷不随同狩猎,宫里头早就命人寻了一片空地, 铺设了桌椅, 供宫中女眷坐下来闲聊,等待丈夫狩猎归来。
一旁支了几个帐包, 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下一人换装。
帝王的出行, 总是谨慎小心的, 整个林场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被宫里的侍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夸张的说,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上端坐在上座, 已经换上了窄袖的衣裳,下面的人也都神清气爽的, 酒壶摆在桌上, 臣子在出行前要一同端起酒杯敬皇上。
简玉珩拿起酒壶,浅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是好酒, 进了口里顺着嗓子眼儿往下流, 霎时就暖了肠胃, 可简玉珩的表情略显痛苦,他撇撇嘴, 一手扶了扶胸口,有点幽怨地将酒杯丢在桌上。
“你不会喝酒?”莞尔觉得奇怪,按理说男人到了十几二十岁, 难免不了有应酬,不该有不会喝酒的主儿,简玉珩又是出了名的风流,如何能不会喝酒呢。
简玉珩被莞尔质疑,有点恼,可他确确实实是喝不了酒的,于是乎恼羞成怒,唾了句,“会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我会就得了。”莞尔笑笑,给自己斟了些,砸了口,绵绵的滋味十分地甘甜,她也不顾简玉珩紧拿眼剜她,手伸出去又要倒,手还没碰到酒壶,酒杯就被简玉珩一把夺了去。
这一次,他不光扔了她的酒杯,更是一巴掌拍掉了她悬着的手,“这是你该喝的吗,你给我安生点!”
“我怎么不安生了,我就是这一壶进了肚,眉头也不会皱上一皱!”莞尔十分地相信自己的酒量,听人家说书讲段子的时候,喝腻了茶就偶尔尝尝酒,一开始是果酒,后来就直接上白干儿,一点一点地就练出来了,莞尔心想,等回去了,就给简玉珩找点果酒喝,他是男人,得练上一练,不然以后总会在这上头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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