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他生辰,太夫人送了他一身戎装。
她扒着头偷偷地看他,他站在屋里,拿着战士的一身盔甲发呆,过了会儿起身,庄重又肃穆地将那衣裳展开,他立在铜镜旁,端着衣领子往身上比,最后展颜笑的灿烂,那样子像极了得到了糖的孩子,笑的那样天真满足。
她想守护他,守护他的梦想,莞尔嗯了一声,“开心吗?”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二最开心的时候。”简玉珩笑的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他的眼睛虽漂亮,但莞尔总觉得里头空虚,缺了什么韵味,唯有这一眯眼,才溢出里头的万种风情,每每他的一双桃花眼一眯,瞳仁被眼皮儿盖住大半,她便觉得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了。
莞尔看的呆了,他却觑着她,问道:“你想知道第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莞尔讷讷地摇头,他把头扬起来,望着空中的弯月,缓缓道:“就是把我最心爱的姑娘娶回家,生两个儿子,听他们喊我爹爹。”
简玉珩心爱的姑娘,容雪吗?怪不得她会觉得他眉眼里挂着忧郁,原来他最开心的事情,是娶心爱的姑娘,可他马上就得娶她了,娶不得容雪。
莞尔心里思索着,如果他真的不开心,那就等应付完了皇上,她去求容雪,让容雪嫁他,她就带着念夏回林家去,省的碍他的眼。
莞尔眉眼低垂,突然觉得有点冷,她瑟缩在他怀里,牙关有些咬不住。
简玉珩觉得怀里的小身子在抖,皱起眉,一只大手拢住了她的两只脚丫,觉出了上头的冰凉,他起身道:“你冷了,咱们回去。”
莞尔点头,任他抱着回了屋子,念夏端水服侍完洗漱便退了出来,简玉珩把她扔到床上,坐到床边儿,“困吗?”
“睡了一天了,怎么会困。”莞尔撇撇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今儿早上你走了,宫里有人传信来,说明儿会送衣服来。”
“什么衣服?”简玉珩把褥子铺好,薄被展开,手在上头捋了捋,“送什么衣服,该送床被子来,都秋了,这薄的,晚上肯定得把你冻着,只能我和你一起睡了,抱着你你暖和点。”
莞尔呲牙,心道你想睡这里就睡,也没人拦着你,面儿上却还是乖乖巧巧地,笑着道:“您想的还真是周到。”
他脱了靴子拱上来,把莞尔往里推了推,道:“你刚刚说的什么衣服?”
莞尔脸有点烫,幽幽道:“就是拜堂成亲的衣服。”
简玉珩哦了一声,“是要来量尺寸了,明儿我一早就得走,你记住我的款儿,明儿直接告诉她们好了。”
莞尔点头,想下去拿支笔记一记,被简玉珩大手一扬拦下了,“你干嘛?”
“拿笔纸啊,难道你要我背下来你的尺码不成?”莞尔晒他一眼,踩着简玉珩的肚子又要往下爬,这回直接被简玉珩翻身摁在了床上,他笑道:“你抱一抱我,身上哪里都抱抱,等人家来了你一比划就行了。”
莞尔:“……”
反正他是打准了主意不让她下床了,她挣扎了几下也就服了输,猛地又回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恹恹地躺在床上不吭声,简玉珩问她怎么了,她抬抬眼,随便应付了他一句,说舍不得他去受苦。
简玉珩心里暖,嘴上要强:“爷是男人,吃苦算什么。”
“可我就是舍不得你吃。”莞尔翻身,面对着他道,“本来我是不担心的,可你说大将军不认同你……”
她竟然还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三分认真七分玩笑,本以为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她还记得,简玉珩鼻子酸酸的,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戴面具的小侍卫,自己被囚禁的日子里,有一次发着高烧,折腾着想吃樱桃,那时候不是季节,可她给他搞来了,挂着一身的伤回来。
“你去了哪里?”小孩子软糯的嗓音带着关心,她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冰冷,“哪那么多问题,吃你的果子。”
只要想想她那骄傲的样子,简玉珩心里就跟着自豪,她在他眼里就像个小刺猬,戴着面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吵闹,怕他从楼上掉下来,怕他哪一天突然发病就死了。
在他眼里,她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得替她活着,要让这全天下的人看得起他。
“他总有一天会认同我。”简玉珩话说的沉重,他下巴抵着莞尔的脑袋,沉声道:“总有一天,这天下的所有人,都会认同我,且等着瞧吧。”
☆、第40章 简玉珩的他以为
早上的天空有点阴沉,厚重的乌云慢慢聚集, 整个京城笼罩着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军队的日常操练营设在京郊, 没在宫里留太多的将士,大戚刚败了原, 暂时不会开启什么战事,想想这天下仗打的久了, 也该太平一阵了。
靶场最里头有一个独立的帐子, 宴肃端坐在里头,身上战甲没脱, 因着昨儿是在这里过的夜,满帐的火烛还没灭, 那葳蕤的火落在他的甲胄上,泛出了淡淡的金光,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茶, 浅浅地尝了一口,问他:“风蝉,参将还没到吗?”
“不清楚。”风蝉摇了摇头, “我去给您看看吧。”
宴肃点头默许, 闭上眼, 静静地坐着,那样子十分安然, 像是专门在等待谁的到访。
简玉珩早就到了,一身利落的紧衣站在外头候着,他不知晓将军的生活习惯, 不敢贸然通报,就在外头静静地候着,直到风蝉笑着将他迎进去。
“属下参见大将军。”铿锵有力的嗓音响起,宴肃睁开眼,看了看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年,他眉宇之间干净的不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像极了未曾涉世的孩子。
宴肃心里一阵的怅然,战场的残酷,只有真正打过前阵,手里拿过剑刃的人才会懂,简玉珩在他眼里就是一张白纸,上头只是稀稀疏疏地点了几朵梅花,要说在他这画轴上描整个江山,他还差的太远。
他也没让他免礼,只是挥了挥手道:“风蝉,带他去拿套军装。”
简玉珩眼睛亮了亮,给他军装,就是说他可以和将士一起操练,等以后就可以上场杀敌,而不是坐在军营里为前线的将军出谋划策。
“谢将军。”
“可是将军,这是参将大人,怎么能和将士们一起操练。”风蝉面有难色,他看看简玉珩,又看看将军,见两人都没有动静,只好向简玉珩伏身行了礼,道:“那参将大人,跟我来吧。”
简玉珩随风蝉出来,一路走到后备营,好几个大帐并排的支着,站岗的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后备营严丝合缝地围了起来,看帐的兵头瞥了他俩一眼,两把插戟当胸一横,喝道:“什么人。”
“郑大哥,是我。”风蝉拿出将军的腰牌,支着胳膊给他看,郑京皱眉,怒道:“我还不知道你个臭小子,我问他是谁!”
郑京的目光跳过风蝉,落在简玉珩身上,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新来的士兵吗,这身子骨怕是弱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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