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闹到最后,一扬手,袖子擦掉了溢出眼眶的泪水,朝江离卿骂了句:“你这个卖国求荣的混蛋,我总有一天会带阿姐走的!”
江离卿听的这种话可不在少数,他也不恼,见他被押走了,径直朝前进了屋子,他小心地将莞尔放在床上,命厨房端了碗很稀的粥来,递到嘴边轻轻地吹。
他的长发松散开,垂在肩上背上,明明一身的华服,却莫名地有种落魄的美,他的脸倒是有几分像江南的男子,皮肤又细又白,鼻梁很秀挺,有几分女子的秀气,可举手投足间又显得体大方,不至于落入俗媚。
他让莞尔靠在自己怀里,双臂绕过她的脖子,轻轻地搭在她肩上,莞尔被这动静惊醒,努力想把眼睛睁开,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江离卿本来想直接灌的,见她醒了,就先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他的声音难得轻柔,伸手去探她的脑袋,被莞尔扬手打开。
她的手几乎没有力气,打在他的胳膊上也软绵绵的,可一双眼睛才刚睁开,里头立马就充满了厌恶,她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理会江离卿的嘘寒问暖。
她心里确实是厌恶极了,不管是之前从闵生营叛逃还是现在抓她来俘虏,都让她觉得恶心。
更何况,他在山洞里甩出暗器暗算简玉珩,如果不是当时火光角度正好,她没看见那卑鄙的一手,恐怕这世界上就再不会有简玉珩这个人了。
莞尔心里一阵的后怕,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是她中了那毒,兴许他念着往日旧情还会给她解,要是那毒上在简玉珩身上,他可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千木。”他叫她的名字,叫的有些语重心长。
她仍是不理睬,缩了缩身子,一副极其可怜的样子就呈现在了江离卿的眼里,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堵住了,他叹了叹,重新端起碗,揉揉她的脑袋道:“吃点东西再睡吧,你身子太弱了,这些年的奔波,亏损了太多,你得多花点时间将养。”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不过大概会停更三四天准备考试,不要骂我,抱歉……
☆、第57章 忍辱负重的莞尔
闵生营的杀手,每一个都执行过或大或小的任务, 里头藏龙卧虎, 即使像莞尔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拎起弯刀来都能将天捅个窟窿, 在莞尔成为雪臣使之前,一双手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鲜血, 这些人几乎都是她未曾谋面的人, 本是无冤无仇,却须得将刀架上他们的脖子。
或许不能说是无冤无仇, 也可能他们前世是冤家,如果莞尔不能杀死他们, 那她就要死,她的弟弟就会在军营那种嘈杂混乱的地方受尽欺辱, 永远不能像那些正常的小孩一样沐浴阳光。
莞尔小的时候就总是想,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逃出去,就找一个谁也寻不到的地方躲起来,那时的她, 连闭上眼睛晒一会儿太阳都是极其奢侈的事情, 刀尖儿上舔血, 心神哪敢有一刻的放松。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离卿的好脾气已经磨光, 她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有脾气的孩子,在宴肃的棍棒下这么些年,她都磨得没了一身的棱角, 江离卿愣是没磨半点下去,此时的他正冷着脸,力气很大,掰开莞尔的嘴,把粥往里灌。
莞尔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也不看他,牙齿紧扣,江离卿刚掰开一点儿,就让她又咬紧牙,江离卿怒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整个人呆呆地没有半点生气,要不是她那胸前还有几分起伏的心跳,江离卿都要以为她里头已经死掉了,只剩下身子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息。
“宴阮阮,爷给你脸了!”江离卿这些年的卑躬屈膝,不就是为了一个她,他小的时候就想带她走,离开那个焚着业火的地狱,那时候的他,只要一想到他带她出来时,她那张极其吝惜笑容的脸会绽放,会勾起嘴角缓缓地向他说声谢谢,就觉得现在忍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他倒成了求着她了,凭什么!
“你给我起来!”江离卿疯了似的摔了碗,将莞尔连人带被子一起拽了起来,“你瞧瞧你这幅样子,作给谁看呢,恩?”
他气的发着狂,手上没什么轻重,莞尔的脚踩到碎在地上的碗渣,痛的抽了口冷气,她缓了缓,弱弱地朝他看了眼,道:“江离卿,放我回去。”
“你休想!”她一说话,他就更加的火大,直接松了手,莞尔整个脚掌便全部踩到了渣子上,一个不稳直接坐了下去,浑身上下哪里都跟着痛了起来,鲜血刺出,她只觉得脑袋里一阵一阵的眩晕,“你放我……”
话没说完,脑袋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脸上霎地就冰凉一片。
血水流淌出来,从额角淌到眉眼之间,江离卿仿佛才清醒过来,急忙伸手将她捞起,朝门外大喊着:“来人,快来人!”
莞尔醒来的时候江离卿没在,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饭菜,有几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热一遍,两三个时辰就会端新的上来,莞尔闭了闭眼,脑袋扭向里头,毫不理会她们故意闹出来的动静。
“这位姑娘。”一个怯生生的丫头开口,“您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尝尝南边儿的蒸饺,还有桂花莲子……”
“出去。”莞尔弱弱地声音里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她却不死心似的,踱步走到她床前来,“您这是和我家驸马爷生气了吧。”
莞尔听了这话顿了顿,压住了嗓子里刚要脱口而出的一个滚字,她的计划是准备要在这里当一个俘虏的,但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认命,以江离卿多疑的性格,是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的,故而她要表达一下她的抗争。
诚然莞尔也不能拿着刀一通乱砍,那就只能……只能以死相迫了。
两天没进食的莞尔手有些软,她心里盘算着,再过两天,再过两天就是江离卿不心疼她,她也得去寻摸点东西了,莞尔心里想着,眉头也跟着紧紧地皱了起来,额头上被碎片伤到的口子裂开,疼的她呲出了牙花。
或许是此时她的表情过于悲壮了,那小丫头声音都有点抖,“您置气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身子,要不这样吧。”
她低下身子,趴俯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喂您点粥喝,一会儿厨房来换食物,不会发现您吃了东西,看得出来驸马爷很在意您,以后您做了这府上的女主人,多提点提点我就成。”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交易,莞尔心里干笑了两下,如果江离卿现在没在门外站着的话。
她本就耍了一个小孩子的把戏,没想到江离卿比她更幼稚,莞尔闭了闭眼,想起来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宴肃送风蝉一把短刀,像个小匕首一样,他最宝贝,后来江离卿要看,风蝉不让,他竟然半夜潜进他们屋子将那匕首摸走。
她那时候的刀走快路,每挥一刀里头都有百十道虚影变换加持,那天半夜她挑了他的门,三招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她原以为他没那么好对付,一上来就用尽了全力,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打算还手,反而笑着坐在地上,笑起来三分舒朗七分邪魅,他两腿随意一盘,似笑非笑地说:“果然只有那小废物才能让你半夜来闯我的门,呀,来了就别走了,和我喝杯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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