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聆歌:“……”
这种大难临头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听那语气,估计散席后回府王霖不会像往常一样忘记她这四小姐了。
“四儿。”
王瑾悄悄唤了王聆歌一声,王聆歌恍如梦醒,抬头时,一把琴已经呈上来了,王闻音不过一眼,便能断定,是把好琴。琴身漆黑,一排穗子颜色艳丽得出奇,鲜红似血,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有点发暗。
却有人哗然,有一位更是拍案而起:“文琴,你这琴,莫不是相思?”
长孙懿微微一笑:“且以相思奏相思,五皇兄以为不妥?”
站起来的人,是迎王府长孙明瀚。待长孙懿说完话之后,便又默默坐下了。
长孙懿看向了王聆歌。
王聆歌起身,施礼,而后净手,方坐在琴案前,抬头看长孙懿,长孙懿点头,王聆歌便拨响了第一个音。
一段过后,一缕幽怨的箫声,便渗进了琴声里。
在座的连同王聆歌都是微微一怔。
王聆歌手下一滞,很快续上了音律,心下却是止不住开始盘算。
长孙懿的箫是好,却算不得妙绝,但这音色,这给人的感觉,却是叫人能轻易辨出优劣。
相思刻骨,当以相思奏相思。
王聆歌手法上估计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到底少了这样的刻骨相思。只是,什么人,能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长公主存着这相思入骨呢?想起上元节时公主殿下看她的眼神,王聆歌瞬间觉得心情又不太好了。奏琴时多了杂七杂八的思虑,是不大妥当的。
一曲毕,长孙懿道:“王姑娘技艺精湛,叫人佩服,只可惜奏不出这曲中滋味,哪日你悟得了,再带着相思奏一遍与我听,如何?”
王聆歌懵,这是什么意思?相思指的是琴还是什么?
长孙明瀚又是开口了:“文琴,你这是要将相思送人?”
长孙懿朝长孙明瀚淡淡地望了一眼,又垂眸:“五皇兄以为不妥?”
长孙明瀚讪笑:“自然不是,琴是你的,你爱送谁送谁,只不过……”
眼神打了个转,投到了王聆歌身上:“文琴从那人的阴影中走出来,肯将那人遗物赠与他人,身为堂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认为不妥?”
王聆歌心道一声果然,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去介怀,任谁被这话一刺,都不会开心,然而那两位,都不是她能得罪得了的。
而也是长孙明瀚说出这话的那一刹,长孙懿猛地抬头,一双眼眼神锋利如刀,直直割向长孙明瀚,冷得可怕。
“明瀚,莫要占用了他人时间。”
温和的声音响起,拉住了暴怒边缘的长孙懿,也叫正慌乱的王聆歌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如沐春风。抬头看去,只见是长孙明瀚身边的身着淡青色长袍的温润青年,他继续道:“王四小姐于琴技确实颇有造诣,令人佩服,既然文琴说要将相思赠与你,你便是配得上相思的,何必拂了她意?”
原来是长孙明瀚的兄长长孙明灏。言语柔和,是在提醒她谢恩,叫她不必那般手足无措,当然,或许这长孙明灏本意不过是避免自家弟弟与长孙懿的争执。不过,总是帮了她不是,心里头对长孙明灏的好感,便多了几分。
王聆歌便朝着长孙懿一拜,道:“民女多谢殿下恩典。”
“承正,你该多向你兄长承雅学学,如今都是个王爷了,何必还像小孩子一般与懿儿这丫头斤斤计较,伯父给你们取字承雅承正,却不是乱取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最上首传下来,贵为九五之尊的长孙吟,自然是要强调同胞和睦。长孙明瀚垂了头不言语,直把一杯酒全数送入腹中,好似赌气。长孙明灏却是笑吟吟看向长孙吟:“皇兄可怪臣弟喧宾夺主?”
长孙吟笑:“我既然夸了你,又怎会怪你?你我是兄弟,哪来的宾主之分。”
长孙明灏正色:“皇上,君臣有别,若皇上如此,臣怎敢再唤皇上一声皇兄?”
长孙吟无奈轻叹:“向来是承雅最有道理,朕说不过你,不说了,看舞。”
气氛到此时也缓和了不少,王聆歌终于能再度拜谢,回到自己位子上,方坐下,便听王姝道:“媛儿妹妹好福气,竟能得到殿下馈赠。”
阴阳怪气,艳羡中又有幸灾乐祸的意味。确实啊,得到长孙懿的馈赠,多风光,只是这馈赠,又不巧是个烫手山芋。
王聆歌认为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之后的节目,王聆歌也没心思看了,只等到散了席,宫女们在御花园里上好了灯与果点,才与王瑾一同去游览,王姝去寻别家的千金了,便没与他们一同。
那定国长公主赠的相思琴王聆歌是抱在怀里的,怪招人耳目,王瑾便领着她到僻静处,等候王霖与他同僚们聊完后再接他们一同回府。
别个自然不会那般没眼色地找上来,但是,也不妨碍正主找来。
长孙懿踏入王聆歌王瑾二人歇脚的亭子时,便看见兄妹二人齐齐起身施礼:“殿下。”
长孙懿微微笑:“不必多礼,王公子,九儿在那头找你,你可要去看看。”
王瑾看了看王聆歌,有些为难。长孙懿更为欢欣:“你们兄妹感情却好,王公子放心,本宫在这儿,便没人敢为难你妹妹。”
王聆歌亦扯了扯他袖子:“二哥,公主殿下找你,你便去吧,可别叫人家等。”
即便放心不下,王瑾也只能告退了。
长孙懿看了会儿王瑾的背影,自顾自到亭子里坐下,转向王聆歌:“你有个好哥哥。”
王聆歌不知她此言何意,只莞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二哥待民女极好。”
长孙懿皱眉:“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民女。”
那自称什么?
王聆歌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长孙懿是来找她闲聊的,问的都是她此前生活,以及爱好之类。这些话,倒像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初识时的话语,听语气,也没什么地位悬殊的感觉。王聆歌却惊讶,被自家爹爹当做洪水猛兽的定国长公主,原来这般平易近人。
只是,身份到底还是摆在那儿,自家爹爹也不会希望自己与定国长公主走得过近,王聆歌便是问一句答一句,半句不肯多说。直教长孙懿无奈:“你执意生疏,就不怕为此触怒我?”
王聆歌低眉:“殿下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为此怪罪媛。”
长孙懿挑眉:“大人大量?你莫不是没听过……”
“文琴,皇上寻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温温和和,就这么打断了长孙懿的话,来的人是长孙明灏。
遥遥望去,王瑾也回来了,大抵是几个长孙家的人要聚在一起说说话,长孙懿深深看了王两个一眼,便离去了,却是长孙明灏浅笑着,眉眼弯弯:“文琴虽说做事不按常理,却绝不可能害王姑娘,王姑娘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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