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还在火中的那只野兔,心想应该让她补足精力再来输血,也不至于疲累至此。
那张脸毫无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观风心中一动,打了个响指,一只白鸽自远处飞来,绕着他飞了几圈,然后在九华冥身上停了片刻,飞入茫茫夜色之中。
他抱起九华允,施展轻功消失在夜幕中。
两日后在天狩城醒来的九华冥,一睁眼看到了九华寅,以及罗弦等几名侍女侍卫,他们似乎一直在等他醒来,神色极其焦虑。
“阿冥,你终于醒了。”纵然雅懿公一副严肃脸,也染上了几分忧愁,此时此刻见他平安醒来,不由得舒了口气。
“皇叔……我怎会在此?”九华冥尽力回想,记忆却是一片模糊。
九华寅挥挥手,让罗弦等人在外等候,房间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九华寅正色道:“你不记得是谁将你的消息送来天狩城了吗?”
九华冥目光闪烁:“我在昏迷期间,好像感觉到有几个人救助过我,却不知是谁……甚至感觉到允曾经来过我身边…我不敢肯定。”
“是灵鸽引路,我们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寻到你。其他人都死了,而你还活着,我们也没想到你会如此幸运。”九华寅叹了口气。
“灵鸽……难道是他?”九华冥神色一凛,心想:若真是他,允在他身边倒也说得通,但他既然离开了,为何会出手相救,难道是因为允?
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因为观风那样的人,基本不会打破无尘道的规矩,若他一旦介入局中,必然是有了牵挂。
九华寅道:“大夫看过了,你是失血过多,差一点就死了,好在有人替你输了血,你才能撑过这一劫。”
输血?难道是允么?想到这个可能的九华冥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东行之一蕴泽
望都城西一隅,一间宽敞的宅子倚着落花流水而立,此时宅子四处挂满白绫,气氛静寂得压抑,经过门前的行人一见这家正在办丧事,纷纷远离,避免沾上晦气。
正堂中央放着一口棺材,其内躺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可惜这个男子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洛名一路走来,宅子四处冷清,酆天祝没有亲人,原本偌大宅子只有他一人,自从夭儿搬进来后才好了不少,然而现在唯一能给他送行的家眷正在棺材旁哭得不成人样。
“你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夭儿面容憔悴了许多,双眼失去了光彩,经历过失去爱人的痛苦,她越发厌憎战争。
洛名神色凝重步入正堂,恰恰看到这一幕。
夭儿兀自抽泣,并未理会这位大人,洛名自知她心情不好,不甚在意。实际上洛名的心情未必比夭儿好多少。
“师父。”洛名轻喃,六神无主地行至棺材边,看着玄鹰惨白的遗容,目光往下移,落在他胸前。
那一箭贯穿了玄鹰的心脏,正是那一箭悄无声息地夺走了他的性命。
能在百丈之外,一箭射杀玄鹰的人,必定是真正的强者。
九华冥给了这个人极高的评价,那个时候洛名心头微动,他清楚自己若要报仇,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强敌——那非是他可以企及的目标。
他怎能甘心?
怎么会甘心?
早知如此,该听玄鹰的话,好好提升武功。可惜他现在想学,玄鹰也无法教他了。
“人已经死了,你这声师父,他听不见了。”
身后走来一人,洛名怔愣之际,回头看见轻袍缓带的九华冥缓缓走来,连忙行礼。
九华冥抬手止住对方行礼的动作,低声道:“不要打扰他。”
“鸩皇平安归来,师父也能安心离开了。”洛名声音沙哑说道。
“嗯。”九华冥看着玄鹰,“本皇前来不仅为送他,也为寻你。”
洛名诚惶诚恐说道:“鸩皇莫非有要事交待?属下立即去办。”
九华冥看向洛名:“本皇记得你是玄鹰自战场上捡来的。”
洛名心中一窒,没想到鸩皇对下属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低头道:“是。那时候兵荒马乱,属下才不过五岁,靠着在战场上捡死人的肉果腹才得以存活……每每想起当年的事情,总是忍不住作呕。若不是师父,我可能走不出那片尸山血海。”
“本皇是不是很没用?”
九华冥忽来一句,洛名愣了一愣,抬头看见九华冥略带哀伤的侧颜,不由得失了神。
“恩人为我而死,我连他的儿子也保不住,妹妹沦为他国人质,我救不回她,更连累属下死在战中……洛名,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君王?”
他闭上眼睛,虽未叹气,但洛名听得到他心中沉重的叹息,此时此刻君臣同心,洛名似有所感。
“怎么会呢?”洛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鸩皇的负担非常人能及,属下觉得,无论是圣公主还是其他人,他们就是明白这一点,才愿意为鸩皇作出牺牲的,不是么?”
“我要守护的天下,失了你们,又有何意义?”九华冥微睁着眼睛,眸中流转浅淡的光,“牺牲得越多,心会越来越痛,直至麻木……我不想变成那样,在那之前,必须尽早结束这一切。”
洛名沉重地颔首,说道:“属下明白……”
“我的属下无心做事,我必须让他拥有收拾心情的时间。”九华冥抬手轻按洛名的左肩,微微笑道:“这三日,你便留下为玄鹰送行吧,顺便带上本皇的致意。”
“幸苦你了,洛名。”
直至九华冥跨过门槛,身影消失在远处,洛名才勉强回过神来,久久难以言语。
那个号称冷面阎罗的鸩皇……
那个冷若冰霜的苍神……
居然对着他笑了??
战事在即,九华寅驻守北部边防,而鸩宫一切如常,除却多了谈论战事,宫人的日常与以往并无差别。
听莲水榭内,白纱随风飘扬,水榭中一人静静抚琴,琴声自纤纤十指中流出,飘荡在水榭上方,此处是宫廷乐师的日常演练之地,此时只有琴师秦蓁蓁一人独坐其中。
自从听闻鸩皇负伤逃亡的消息,秦蓁蓁日渐不安,形容憔悴,每日抚琴解忧,却难解心中思念。
“小姐啊,有位公子在外面求见呢。”贴身侍女琴香匆匆跑来,然而秦蓁蓁并无待客的心情,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见,请他回吧。”
琴香小声道:“既然是进得宫的公子,定是身份不凡之人,这样子好么?”
秦蓁蓁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
她差点就忘记了,即便那人为她安排了一个容身之所,在鸩宫她依旧是寄人篱下,只要对方权力地位高过于她,以她的才貌,总会有人想得到她。
“让他进来吧。”秦蓁蓁正欲转身去倒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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