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邀缓缓道:“直至联系到穆衢、长生丹,推演才有了个结果——毫无疑问,穆衢以长生丹救了圣公主一命,之后圣公主一直乔装改扮为穆衢效命,而在和祚时她没有对你阐明身份,足以看出,那个时候已经决意守在穆衢身边。”
玉邀仔细观察九华冥的脸色,只见他面色发白,淌血的右手微微颤抖。
“所以……才告诉我她已经死了,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吗?”九华冥声音低沉,“即便穆衢救了她一命,但就此离开故土,为异国之主效命,九华允……你真是令我失望!”
眼见他又要发作,玉邀连忙阻止:“别再破坏公物了好不好?即使这些都是你的,你也别拿它们撒气啊。”
“跟我去见允,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九华冥冷冷抛下这句话,掉头离去。
☆、迷雾之一同心
麒麟宫。
“啪”一声巨响,桌边的蓝底花瓶受内力震荡,摔在地面化为无数碎片,仿佛一声警示,惊得底下跪倒的众人冷汗涔涔,不禁诚惶诚恐起来!
座上的人烦躁不安地把玩着一块令牌,山雨欲来的脸色早已压抑多时,然而到现在还未见爆发,可见这件事对其重要之极。
这个时候,禁卫军副统领洛名前脚刚跨进门槛,整个人就像进入极寒之地被瞬间凝结,后脚怎么也跨不进、打死不愿跨进,不禁想起那位沉默冷酷的玄鹰统领来,暗暗羡慕这人不仅官位比他高一级还不用为皇帝陛下跑腿、面对各式各样唇枪舌剑,心说当个哑巴多好,好多活儿都可以省下。
然而洛名知道,再不进去就真的要死了。
“鸩、鸩皇……”洛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走到九华冥面前,酝酿适合情境的语气以让主子能够冷静一些,轻声道:“查是查出来了,昨夜子时刚过,荣成公的马车驶出宫门,圣公主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九华冥眉头一抖,沉声道:“不告而别,她究竟在闹什么?”
沈翰墨离去时确实有派人来向鸩皇辞别,而九华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宫,甚至连她身边那六名宫女侍从无一带着,明显是有预谋的离家出走,此去随荣成公去瑶城,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九华冥自然当这个妹妹有意跟他冷战。
突然脑壳一阵疼痛,九华冥按住后脑勺,紧紧蹙起眉,洛名慌忙关切:“鸩皇如何了?”九华冥摆摆手,忽问道:“圣公主没有留下其他东西么?”
“并无一物。”洛名如实回答。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五次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最是敬畏他,但九华冥心里明白,允表面上温柔顺从,骨子里却是相当倔强的性子,他不禁想起在青兽时伪装成殷策命的她,淡漠中透着一股冷静沉着,秉性坚韧。
桃花树下舞剑的少年,他终究是无法看见了。
一颗长生丹改变了她的命格,穆衢给了她最大的希望,也给了她最深的绝望,九华冥既感激他,又痛恨他。
只有被他护着,允才能安全无虑地活下去,当年他一离开,造成了阿瑜惨死,允一直过着痛苦的生活,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啊……
挥手遣散了众人,独留下洛名一人,九华冥幽幽道:“本皇必须亲自前往瑶城一趟,否则难以安心。”
洛名劝道:“圣公主不辞而别,怕是不会随鸩皇回宫,反正圣公主在荣成公那里相当安全,不如先放一段日子,待到情绪过了,也许会回来?”
“这皇宫虽然是个牢笼,但城墙够高够牢固。”九华冥目光淡漠迷离,“瑶城离望都太远,本皇不放心。”
洛名是玄鹰酆天祝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从未享受过亲情的他哪里知道亲情之深,如使命一般重要,但看着九华冥眼里的温柔与执着,洛名鼻子有些酸,内心像一汪春水柔柔化开……
而他哪里懂得九华冥内心真正所想?此时洛名没有注意,九华冥的鹰眸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这场瑶城之行实在怪异,九华冥将监国之职交于九公之一的雅懿公,便称去春游,准备带着人马往瑶城方向进发之时,本来只带了玄鹰一名重臣,得知此事的涂钦月灵也吵着要跟去,九华冥自然管不了她,然后玉邀也执意前去,美其名曰看热闹,九华冥就头疼起来了。
一辆高大的马车内挤着四个人,涂钦月灵吵闹了一路,已经靠着九华冥肩膀睡去,九华冥专注看着手中地图,而对面的玄鹰看着九华冥的手,玉邀则望向车窗帘摇晃之下外面时隐时现的景象。
“有什么不对吗?”看窗外的人依旧在看着窗外,视线不移也能感觉到对面少年帝王微蹙的眉头,淡淡的一句话,勾起玄鹰的好奇。
九华冥沉吟道:“此去瑶城,路过止戈镇。”
玉邀回眸看他一眼,继续扭着脖子看风景,“岂不正好,去看看元魁在那里做了什么。”
九华冥不悦地抬眸,似乎对玉邀说出元魁二字很敏感,似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玉邀懒洋洋地抱住双臂,听马车摇晃的声音,外头的热闹仿佛与车厢内一切无关。
此时靠在九华冥肩上的涂钦月灵微微勾起了唇,似梦见了很开心的画面。
九华允醒来时,马车已经行驶到荒野之上。
天灰蒙蒙一片,空气中浮着厚重的水气,前路茫茫,白雾掩道,此地是望都东边一百二十里处,途经一座小城,一道河流,疾驰向目的地瑶城。
距离瑶城尚远,马车晃得她有些头晕,醒来时周围漆黑一片,只见车窗车门关得严实,如同一座牢笼。
然而车厢内还有另一人的呼吸声,此人正是始作俑者,九华允从脑海中驱逐了牢笼这个想法,心底的阴影减了几分,但还无法接受眼前事实。
蚊蚁般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但足以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舅舅,为什么这么做?这让我……如何跟哥哥交待?”
沈翰墨有些意外,九华允的语气异常冷静,可见她瞬息之间想了许多,已理清一切事情来由,不禁感叹道:“小允,你远比姐姐聪明啊。”
“舅舅……”
“不用担心,舅舅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沈翰墨低声道,“到了瑶城,你会很快适应一切的。因为吾实在没法放心,让你跟在那个人身边。”
——舅舅对兄长的偏见就这么严重吗?九华允心头凉飕飕一片,既难受又无奈,一时无言沉默,她知道这是软禁,从没想到会以如此方式回到瑶城,作为笼中之鸟,只好安静地听话。
路途无聊又漫长,黑暗中沈翰墨低低的声音充斥在车厢中:“若非你天生体弱,若你能与你兄长那般习武,也许现在的你,足以成为威胁到九华冥的存在。”
沈翰墨注重点墨了“威胁”二字,九华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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