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马蹄一深一浅地在雪地里走着,四周只有咆哮的风声,突然,翎夫的马受了惊,前蹄抬起,身子乱扭。
“翎夫!”我惊呼,赶紧下马,却不曾想这一瞬间的功夫,周遭却出现了七八个白衣蒙面的人,拉住缰绳,可那些人却将周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等不及开口,那些人便齐冲冲地冲过来,只是看那形式,倒不是为了取人性命,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混乱中,拔下发簪狠狠地扎在马屁股上,那马长啸一声,载着翎夫跑开了,若是我们两人被抓,外界肯定无人知晓,翎夫聪慧,他若返还安宁城,定会寻来救兵。
他们抓住我的胳膊,反绑在身后,蒙上眼睛又堵住嘴,被搁在马上,一路上他们有序的行进着,彼此之间并不做交流,我暗暗盘算着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对雪域地形这样熟悉,想来应是在此处驻扎许久了,这些年来公夏轩辕在此处的纷争不少,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流民一类的人,可是看他们行事训练有素,想来也是有人在背后默默掌控着的。
我被关在一间草屋里,里面整洁干净,只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屋外,茫茫雪原,望不到边,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将发簪藏在袖中,端坐在桌边。
“昱王妃”那人冲我行礼道,我细打量他,是个斯文人的样子,只是眉眼间总有些许的狡黠。
“何事?”
“在下三迁,来请王妃去前厅的”
“那便请带路吧”我起身随他出去,过道两边间隔十来米便守着一个人,都是清一色的白衣。
我被带到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他们议事之处,空间很大,四周点着明灯,几个柱子用狐狸皮包裹着,最顶端挂着狐狸的脸,我心底一瘆。
“昱王妃”带着咯咯笑的声音从最高出传来,我盯着那里,帐子拉开,露出那张带了刀疤的脸。
“雪域鬼佬”我念道,相传雪域之上,历来有这样一群“鬼”,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的头目被称作“鬼佬”,但因为他们从不干涉雪域之外的一切,所以不管公夏也好,轩辕也罢,都没有所谓的出兵征讨,再者雪域本就是处乱地,他们也不会为此而费心思,时间久了,传言变成了传说,我记得云逸向我提起过,今日不防赌一赌。
那刀疤脸笑容滞了滞,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讲“看来昱王是从未向王妃提过在下了?”
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像是他和敬夫有过什么渊源一般,我一时拿捏不准,也不好接他的话,只能闭口不言。
“有王妃在此,崤山那处,该活着的人自然会活下来,同样,该死的人,一个也逃不掉,王妃只要在此处静待消息便可”
“你是孛王的人”我明白了,轩辕晟夫和雪域的人联手,怕是要在崤山动手,而我,恰恰成了威胁敬夫的筹码。
“啧啧”刀疤脸从座上走下来,似乎是极不满意我的这句话“孛王的人昱王的人,多难听呐,王妃若是还有机会见到昱王爷,麻烦转告他,本座永远都是雪域的人”
我又被带回到了草屋内,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坐立不安,这个刀疤脸似乎和敬夫有很深的渊源,我仔仔细细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恐怕与公夏签订的盟约只是雪域之行的一个幌子罢了,而真正的目的便是今夜的崤山。
心猛地一痛,眼前浮现出敬夫的脸,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原来他早就知道来雪域会发生什么了,所以那三日,他是在和我道别么?
敬夫,雪域,轩辕晟夫,这一场恶战,他是抱了必死的心。
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他却想好了一切,恐怕翎夫也是他的安排,若是中途未被劫走,那现在,我应该已经平平安安到了安宁城。
☆、第十四章
一
我不能睡去,我多在这里一刻,敬夫便多受一分威胁。他们要致敬夫于死地,不可以,绝不可以。
摸摸袖中的发簪,心一横,食指在尖锐处用力刺去,殷红的血映着烛光,不再犹豫,我必须要逃出去。
打开窗户,用灯点燃四周的茅草,顺势透过窗户,将草屋檐上的草也点燃,进而将发簪狠狠扎在左肩,血喷流出来,我冲屋外大声叫道“救命!救命!”
三迁带着人进来,我装作晕厥的样子倒在地上,微弱地指向右边,假意告诉他们有人暗害刀疤脸,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三迁带着大部分人去寻刀疤脸,留下两个顾着我。
“有人!”我故意惊呼,其中一个转身去寻,我迅速爬起来,死命抓住烛台向他后颈砸去,那人直直地倒了下去,我长出一口气,脖颈却被另一个人死死掐住,抵在墙上,我抓紧发簪,闭上眼咬着牙扎进他的脖子,血染上了我的手,脖颈渐渐松了下来,我来不及喘气,踩着桌子翻身过窗户,没命的向前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踉踉跄跄地跑了有多久,有多远,我看不见路,或者说,这里也根本没有路,风夹着雪向我袭来,盖住了我的脚印,左肩上似乎已经不流血了,怕是冻住了吧,我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双脚早就没了知觉,整个人只想这样躺在雪地里,天好像快亮了吧,眼睛睁不开。我这是出现幻觉了么,好像听到了敬夫的声音,还有那个毛茸茸的,是阿狼回来了?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好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弋国的暖阁小院,敬夫立在树下,阿狼伏在脚边,秋日的菊花开的真好,眼波流转,我才读懂他眼中的话语,这个梦,真是安稳,周身有种熟悉感,就像那晚月河桥,他的怀抱。
二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喉咙痛的厉害,头也痛的厉害,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眯着眼,朦朦胧胧的。
“敬…夫”我嘶哑着嗓子,看不真切。
“来,感觉怎么样”那人扶起我,整理整理被子。
手指触及,却是异常清醒“咳咳…怎么是你云逸啊”我揉揉太阳穴,靠在床榻上。
他覆上我的额头,松口气“已经不烫了,来,喝点药,喝完之后就会全好的”
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呢?”
云逸接过药碗的手滞了滞,放置一旁的小桌上“他已经回安宁城了,并无大碍”
“是吗?”我起身欲下床。
“做什么,你的身上几处冻伤”云逸制止住我。
“我要回去”我望着他“你在骗我,对不对?”
“当真要回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是”我对上他的眸子,不容置疑。
良久,他仰起头长叹道“罢了,崤山的动静这么大,又怎么会是一言一语便能遮掩过去的。”他递了一张告示给我,上面清晰的几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手足相残,父子猜忌,这是他必走的路,由不得他不选,你若伴他身侧,日后,像崤山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次,甚至还会牵扯到弋国,倘若,倘若今日你跟我走,世上便再也没有昱王妃,没有弋安公主,什么皇室争斗,什么责任担当,统统都不存在,你可以在公夏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山水丛林也好,市井小镇也好,天高海阔,无争无斗,只要你点头,我定会护送你安然离开,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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