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经很老了,即便不是那一箭,它也没有办法跟着我走回轩辕”敬夫像是看出我的心思似的,侧着头补充道,我迎上他的眸子,复又低下头。
“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好吗?”我闭上眼,贴近了他的身子。
“我的故事可是无趣地很,还要听吗?”
“要听,你的故事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次我要你亲自讲给我听,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讲给我听。”
风静静的,窗外枝上几只报春鸟啼叫着,案上茶水氤氲,眼里是他眸子中的笑意浅浅。
“好”他说。
东山的桃花开的正艳,粉叠叠的飘忽着,春水碧流,气候温润,我摘下几朵,让它们顺着流水向前漂去。
“在弋国,每年菊花盛开的时候,就会有漂花节,月河两岸会聚满许多的人,将收集的各种颜色的菊花顺着月河漂流而下,那个时候整条月河都是五彩斑斓的”
我又将一朵桃花漂进水中“小时候,宫里的婆婆告诉我,漂花节的夜晚月神会顺着月河飘忽而下,降临弋国,赐下福祉,所以凡是在月河漂花的人,只要心中默念一个人的名字,那么花就会带着这份祝愿漂到月神身边,让那个人平平安安,福缘相伴”
敬夫伏下身子,拾起掉落的一朵别在我发间“桃花,月神也许会更喜欢”
“跟我来”他牵起我的手,复又向前走去,山路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向高出。
“你看”
顺着他的目光,我向下望去,不由得怔住了。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给天边的彩云镶了一道金边,而彩云之下,这满山满谷之中,是一片火红,望不到头,每一片枫叶都在闪着金光,何止是仙境。
“喜欢吗?”他笑意盈盈地问道,随即,在我身侧鞠一躬道“我,轩辕敬夫,以红叶为媒,向弋姑娘求亲,不知若暖可愿否?”
他这是以弋国之礼向我求亲?!
“红叶为媒,喻忠贞为聘,至此一生,终此一人”他望着我,眼神坚定。
在弋国,枫叶的红便认作是忠贞风骨,亦是男子求亲时的最大礼节,我望着这满山满谷的红枫,叶子沙沙作响,风从耳边吹过。
“我愿”
轻轻的,在山谷里清清楚楚地回响,和风声紧紧缠绕…
二
晚阳落西山,夜色渐涌,我站在府门口,向路口张望着,却还不见敬夫的身影。
“夫人,这臣子上朝,都是晨出暮归,王爷告假已久,这次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您还是进去等吧”
“没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他便好”接过璎珞手中的灯笼“交代厨房,饭菜再热一遍”
“是,夫人放心,奴婢会时时刻刻催着的”
来来回回踱步,还不知道轩辕晟夫又会使什么绊子,直到看见转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疾步向他走过去,紧紧地抱着,靠在他身上,是须臾的安心。
“对不起,回来晚了”敬夫解下外衣披在我身上,紧紧衣领。
“再晚我都等你”我说。
他抱起我,我挑着灯笼,照亮前方的路。也许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明天会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我们有着彼此,就这样,相依偎着走下去,永不弃…
“若暖”夜里很静,他的声音在耳畔。
“嗯”我慵懒地应道。
“你的王兄,弋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王兄…从小我最亲的便是王兄了,在弋国,我也只剩下他这一个亲人”
身后久久未有反应,我回过身子,却见敬夫眉头微微蹙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连王兄的醋都要吃?”我调笑道。
敬夫低眸浅笑,算是默认。
“那日出嫁,王兄便是以十里长明灯送我出阁,儿时的一句玩笑话,他却记住了十多年”我闭上眼睛,倚在他怀里。
“他素来性子敦厚仁慈,我记得有一次,父王下旨要诛杀一个臣子的九族,王兄跪在殿外整整一天一夜,结果不仅没有救下他们,反而自己大病一场…”
“他若生于太平盛世,一定是位难得的君主”
“嗯…”我沉沉睡去,听不清他还说了些什么,只觉扶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第十七章
一
许是天气渐渐转热的缘故,我常常觉得困乏,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在阁中小憩。
“王爷呢?”我惺忪着睡眼,接过璎珞手中的蜜糖水,随意问道。
“方才许将军来,随后王爷便匆匆出府了”
许仁义是敬夫的心腹,平日里我很少见到他,除非是极重要的事情,否则,他绝不会贸贸然来寻敬夫。
“王爷可有交代什么?”
“王爷走的匆忙,没有吩咐璎珞什么”璎珞扶起我“夫人不必挂心,王爷神通广大,弋国的事情一定能处理好的”
“弋国?”我正色道,与弋国有关?
“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什么弋国?”我缓着语气。
“奴婢去送茶水,不小心听到王爷好像有在说弋国什么的,可奴婢听得不真切,所以…”
弋国。
心不由得沉了沉,这几日太过于平静,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种不正常的平静背后会隐藏着什么。
退了所有人,掩上浅语阁的门,虽然我从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可他却也从未瞒过我什么,浅语阁不仅仅是一个书房,谈事议事,都是在这里,我细细环顾四周,定会有些蛛丝马迹。
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书卷,我左右思索着,抬头,正对上蝶舞夫人的画像,走上前去,取下来,后面果然藏着一个暗匣。
王兄的笔迹,我再熟识不过。
一个字又一个字…
我苦笑一声,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轩辕要废掉弋国的国号,改降为郡。
我怎么也想不到,弋国竟破落到这般模样。臣子们上表纷纷请求归降,我弋国朝堂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人。
我倚在一边,头晕的厉害…
生逢乱世,王兄即便再怎么仁慈爱民,可他还是不会做一个君主…
朦朦胧胧的,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进进出出,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安静下来了,嘴里不知被喂进了些什么,喉咙发苦,我猛咳几声。
“若暖…”是他的声音,喜悦的,像是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清醒过来,正靠在敬夫的怀里,我挣了挣,他却用紧了力道“你有身孕了”
我怔住了,转而看他。
“大夫来过,两个月了”他说。
我不再挣扎,任他喂给我苦涩的汤药。
“我已请旨,会亲自去弋国”
我回过身子,朝堂之上,他是怎样为弋国据理力争的,轩辕和弋国的事情,是早晚会发生的,轩辕这次要废了弋国的国号,改降为郡,只是走的第一步棋,下一步,恐怕就是公夏了,无论如何,弋国都逃不掉,他一人,又是如何从轩辕晟夫手中夺过出征的机会,不然怎么会这般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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