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关怀”他抱拳道“属下无碍。”顿了顿又言道“夫人叫属下仁义就好,将军实在不敢当”
他是刚刚从公夏赶到轩辕的,既无高位又无背景,想来应是敬夫在公夏时的手下,我望望敬夫,他默许,我便也随了他。
“今日还要多谢仁义的相救之恩”我俯身行礼。
“夫人有所不知,王爷曾经对属下有恩,保护王爷还有夫人,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他看了看我胸前的玉哨,“夫人”二字加重了语气,极其敬重一般。
夜色渐深,周围并没有异样,想来我们今晚是安全的。敬夫的伤势看上去好了许多,除了嘴唇白了些外,还真看不出受了那么重的箭伤,或者,是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了。
我仔细端详着那断箭。
“如何?可是看出了什么”敬夫笑着问道。
“是鸳毛”我轻语。
“不过”我转而笑道“这幕后黑手看来果真不是弋国人”
“哦?何解”
“弋国的箭尾只有七尾,它却是八尾,弋国独产的鸳毛珍惜无比,用来做箭尾,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转而看敬夫,他却是一脸了然的笑,看来他什么都清楚。
“王爷也该告诉我,那些人的身份了吧”我向他道,看他的样子,是对那些杀手了解的很。
敬夫到是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一般,不急不慢地递给我那只烤熟的河鱼。
嫁祸给弋国,目标是敬夫,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看着我,眼里是肯定的答案,地上写着“孛”,孛王,轩辕晟夫。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斜靠在一旁,夜已经深了,四下里寂静,时而不时火堆中传来劈啪的柴火声。
那时在弋国,暖阁小院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早已不记得了,本以为没有封号,没有身份,便可以没有这一身枷锁,没想到,终是抵不过与生俱来的宿命。
轩辕晟夫能下这样的死手,我一点也不意外,普通人看到皇宫的富丽,却看不到富丽后面的暗箭难防,这宫里的人,活到最后,怕是最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安生日子罢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心惊,我才这般年纪,竟也能生出这样的感慨,侧过身子,对着敬夫,他眸子微垂,靠着石壁睡着,一只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环在胸前,微微摆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看起来是疲惫至极。
我记得弋国的袁轩,那时的他也像敬夫这样睡着,栖身在角落里,怀中是那只大狗,我常在楼上用树叶子吹曲子,他便坐在庭中那株红枫树下,静静地听着,开始我并不知情,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像是一种知己间的默契。我吹着,他听着。
我们这样彼此不打搅也很好,最有意思的是那只大狗,每每一曲终了,它便衔着一束菊花,放到我的脚边,我望向树下的他,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眼里的欢喜温和却无法掩饰。
我记得那时他还跛着脚,能逃得掉吗?
也不知他如何了?是生还是死?
“这枚哨子”身侧传来敬夫的声音“对你很重要?”
我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一个朋友送的”我答道。
“嗯”他拨弄着火堆“过来些”
“暖和”他望着我又补充道。
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烤着火,他倒是毫无睡意“我想听‘四月’”
“嗯?”
“能否”他望着我,神色复杂“能否再吹一首‘四月’?”
那晚,我吹曲,他听曲。
那样的感觉,像极了袁轩,可是他不是他,我告诉自己。
我记得那一晚,夜很静,有着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心也是格外安宁,我有种错觉,我和轩辕敬夫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了,是我忘记了吗?我努力搜索着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他在哪里呢?我不知道。
☆、第六章
一
接下来日子,敬夫便在府中静养,虽然暂停了朝中的事务,可每日深夜许仁义都会和他在书房谈事情,听他讲,许仁义被安排进了孚兵营,也是有了一个正当跟在他身边的名义,从最小的兵卒做起,也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虽然敬夫并不对我设防,可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从未过问过。
轩辕晟夫多次派人来探望,都被袁伯打发掉了,他揣着什么心思,我不想去猜,但我很确定,来者不善。
只是哪里想到,没几天,他竟亲自来了昱王府。
“昱王殿下需要静养,不便待客,孛王爷若是有要事,弋安可带为转达。”我在府门口堵住他,不送客也不迎客。
“公主还似弋国初遇时的风采”他玩味地看着我,补充道“拒人千里”。
他进而靠近我“听闻公主在弋国生了场大病,本王实为忧心,求得此药,还望公主早日康复才是”
我打开那个木盒,身子倏然怔住了,怎么会?我再也熟悉不过的物件,一枚“红叶”!
弋国女子若钟情一人,便会在红叶上提上那人的名字,赠与对方。
老人们都说“一心一红叶,一言一双人”,我素来深信不疑,还清楚地记得满心欢喜地写着我的那片红叶,公夏云逸,我一心相待的那个人。
我初遇他的时候是在中秋家宴那晚,王兄不许我赴宴,我便和他闹了脾气,一个人深更半夜跑了出去,我还记得那晚长长而又空荡荡的街,还有从两边人家中透出来的烛光,在弋国王宫,属于我的只有那一间小楼,过去的那么多年,我没有位份,没有封号,偌大的弋宫,只有我们兄妹二人相守,看他苦苦周旋,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我无处可去,只能抱着膝坐在一户窗外,是他发现了我,却错认我是楼里逃出来的姑娘,我不做理会,他却不恼,倒是为我买来了热乎乎的包子。
第二次再见面之时,我才知晓他的身份。
——公夏世子。
先前只是觉得他穿着不凡,定是有身份的人,那时家宴结束没几天,枫叶上结了第一层霜,我在暖阁上跳着《四月》,不小心踩空了楼梯,却被他稳稳地接在怀里,他低眸浅笑,清晨的风微凉,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菊香。
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有着期待与欢愉,可这一切却终结在了轩辕的联姻圣旨,他答应我会带我回公夏,月河桥上,我苦苦等了他整整一夜,雨水从身上浇到了心里,直到淋晕过去,摔下楼梯…
我告诉自己,云逸是有苦衷的,他不会扔下我不管,他不会留我一个人,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到轩辕,那个时候,每日我都会望着他摘下的红叶出神,他说过,一片红叶哪里够,一辈子很长,以后每一日都要有一片。
可是,一天天过去,他登基为帝,下的第一道圣旨,却娶弋国嫡公主为后,而那嫡公主并非是我,自然不是,轩辕圣旨已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我,而是临时封的南宫郡主,南宫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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