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笑了笑,一双桃花眼荡漾着勾人魂魄的光采,拉着他的手,轻声道:
“谢谢你,我很喜欢。”
陆定楠很努力想克制心头的那一点喜意,但还是管不住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直到他回望着她,看着她的笑容后,忽然间全身僵硬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脸,重点是一个“男人”的脸对着自己微笑,陆定楠就算明白两个人是因为互换了身体,他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女人,但他就是觉得浑身都古怪。
“你……”陶贞儿正想问问他又怎么了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他连忙用双手贴着肚子,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慌乱模样。
“肚子……肚子里有东西在动!”陆定楠把刚刚那些尴尬全都丢到脑后去了,现在他全身绷得紧紧的,感觉到肚子里出现了微微的波浪,就像是肚子里藏了什么活物一样,让他刚刚差点惊得喊出声。
“肚子怎么了……你说有东西在动?”她一开始听,以为是他身子不舒服,还紧张了一下,然而不过一瞬,她的表情随即变得怪异。“你是不是忘了那是我的身体,而且我还怀着孩子?”
他神情僵硬的望着她,冷然的面容第一次出现尴尬的神情,不知所措之际,他下意识又缩回了捧着肚子的双手。
见状,陶贞儿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只好回视着他,半天不说话。
换了身体这种大事,陆定楠自然是不会忘的,不过怀有身孕,有哪一个男人能够体验过?就算每天早上吐得死去活来的,但是也不知道陶贞儿的身子是怎么回事,吃得再多也不怎么长肉,肚子看起来也不像其他怀孕的女人那样老大一个,所以他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人,也不是太奇怪吧?
“我就是……不习惯,我……也没听过怀个孩子肚子会动的……”向来少言的他,辩解起来突然有些结巴。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感觉到微微波动后,扯开一抹温柔的微笑。
陆定楠学她,再一次把手贴在肚子上,方才的紧张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取代,他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血脉相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不提醒就能忘记的,等那种温馨的感觉慢慢散去,他不能不正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如果……真的不能在年前找到那个什么圣诞礼物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虽未把话说完,但陶贞儿已明白他的意思,她紧抿着唇,摇摇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或许是这样的事情太过离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只能一直相信总会有等到奇?到来的时候。
她的想法陆定楠也不是不明白,但他无法逃避,得要面对这不得不考虑的现实,天下何其大,即使陆家商行遍布大江南北,也有人力无法到达的地方,而就算是真的寻到了,但若是在那天南地北,运回来的时日也不会太短。
他方才未说出口的话,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惶恐,尤其是当日子毫不留情地流逝而过,那样的恐慌只能无声蔓延,他却无能为力。
距离年前,只剩下十日。
或许是打从那日之后,两人终于硬着头皮面对可能的残酷事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正常的过日子,但是身边的人却都发觉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第十一章
尤其是庄嬷嬷等人特别担心,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少爷和少奶奶的关系终于好些了,尤其又要过年了,可千万别再闹了起来。
每天早上,陆定楠和陶贞儿起床后,最先看的就是对方的脸,只是当看到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面孔时,心又是重重一沉,却又不得不假装若无其事,那种期望又失望的折磨,让两个人都不免变得有些憔悴。
等到年前最后一天,里里外外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新年到来的欢快气氛时,他们几乎是同时醒来,同时看向对方的瞬间,那种失望和黯然就更无法形容了。
陶贞儿即使再坚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即使没有流泪,但是那眼里的惶然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几乎要击垮她。
陆定楠看出她极为不安,他身为男人和丈夫,展现出从来没有过的沉稳和温柔,他抱着她,即使光看两人的外表,是她抱着他,他也不介意,他像抱着孩子似的将她搂在胸前,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在这里。”
就算两个人要一直维持着男不男女不女的状态,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好。
她知道他误会了她的害怕,她担心的或许一直都比他多,因为她的心上放着两个人,先是他,接着是孩子,最后才是她自己。
她怎么舍得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就这么被困在这四方宅子里,仰头能看到的就只有那小小一片天,或许他现在不觉得,但时日一久,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她怎么舍得看着他一天天消沉。
陶贞儿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凝视着他。“我不怕自己是什么模样,我怕的是……你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你失去的会比我失去的多;我怕的是,你明明是一个那样有才的人,却有可能被困在这栋宅子里头,再也无法伸展抱负……”说着,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陆定楠被她说得红了眼,一手紧紧握拳,几次想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像被堵着似的,鼻尖也是一阵酸涩。
他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她替他流的泪水那么炙热,一点一滴落在身上,却又像是滴落在心里。
这样的沉默过了很久,他在半昏不明的床帐里,吻上她,嘴里有着泪水的咸涩,可他并不在意。
两人成亲两年多,亲吻却只有数次,但是比起以前不带着感情的吻,这个吻虽然轻浅,只是在唇上轻贴辗转,两个人都闭着眼,不去看着对方,却又觉得这个吻深入人心。
一吻方休,帐内的两人再度沉默不语,直到终于听见了第一声的鸡鸣,陆定楠才沙哑哽咽的道:“我此生最幸有你为妻。”话落,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古怪姑娘说过的话——
陆定楠,因为心中不满太多,所以被选为这次的有缘人,给予的人生大惊喜礼包是让你成为最想要当的人——
不知怎地,此时再回想,他突然懂得那句话的意思。
他始终觉得陶贞儿是陶氏逼着他娶的,所以一直心存不满,以为他的婚姻再也不可能有所谓的举案齐眉,有那种让人艳羡的相守白头,所以对着陶贞儿是不冷不热,甚至还不如一个别有居心的小妾好。
但即使如此,在遭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时,是他一直看不起的这个女人陪着他,是这一个人在到了最后的现在,比起心疼自己反而更心疼他。
夫妻之间,他还能够奢求什么呢?
有这样一个时时把他放在心上的女子,这样一个为他流的泪比为她自己还要多的人,他还有什么不满呢?
陶贞儿自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后,泪水忍不住又再次滚落,只觉得这些年来满腔无法说出的心意,终于找到了被理解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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