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嘎声道:“我哪里知道这些男儿的心事,我的愿望就是永远地陪着小姐,至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陆曼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当然不了解这些男儿心事,当你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却不能成名时,你就会像他一样了。”
千雪歪着头说道:“难道成名能带给他一切吗?”
陆曼儿道:“至少他的精神上不再那么空虚痛苦。”
“洛大哥。”陆曼儿轻轻地摇晃着洛晨曦的手臂,可是他几乎醉的不省人事,眼睛虚闭,像忘记了所有的忧愁。
“你醉了,醉了就好,忘记所有的伤心和烦忧。”陆曼儿喃喃道。
天空已渐渐拉下夜幕,繁星又冒了出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人间在上演温情的一幕。
陆曼儿还不想走,她还想再陪陪洛晨曦,她盯着洛晨曦俊俏的脸庞,心中温暖极了,往事忽上心头。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洛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笑了笑,一段尚未被尘封的回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又喃喃自语道:“我同所有幸运的女孩子一样,第一次遇见你,也是在雨中。那一天你骑着马进入京都,在翎花巷里挡住了我的花轿,你的马受了惊吓,不听你使唤,差点就撞在我的轿子上。惊慌失措中,你慌乱地跳下马背,止住了那匹受惊的马。你脸上很尴尬,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盯着我。”
陆曼儿看了看洛晨曦,他依旧沉醉在迷糊之中。陆曼儿不禁伸手去理弄他杂乱的头发,继续说道:“我看着你慌乱的动作,真的很好笑。你不停地弯腰作揖,赔礼道歉,又追问我是不是伤了,严不严重。其实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受伤了,却不是伤在皮肉,而是伤在心里,看着你这样失意,我真的很心痛。洛大哥,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我无能为力。”
陆曼儿润了润眼眶中的泪水,继续说道:“和你认识以后,我便邀你到我家里来教我功夫,授我琴艺,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优秀,我打心里佩服你。可是我娘亲对我管教严厉,时常阻止我和你们交往,我知道,她对你有些偏见,但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说服她接受你的。”
洛晨曦昏昏沉沉,没再继续喝酒,而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曼儿扫视了一眼屋子,见窗下搁置着一把瑶琴,便起身缓缓走过去取过瑶琴,一小厮也去帮忙搬过琴台。
琴台设好,千雪也焚好了香炉。酒家则另送了一盏灯,悬在屋顶,顿时,屋子里更加的明亮。
陆曼儿撩衣坐下,十指轻佻,在琴弦上流水一般抹过,一缕琴音袅袅飘出。
试音完毕,陆曼儿舒展眉头说道:“洛大哥,曼儿自弹一曲,为你践行。”
十指跳动之际,已缓缓飘出恸人的琴音,琴声哀婉,似乎在倾诉相思情肠。洛晨曦突然心中如洪水泛滥了一般,一阵绞痛,也只好自吞苦泪。
片刻过后,陆曼儿琴音突变,嘈嘈切切,急如骤雨,又仿若一行白鹭直冲青云,更像是拨云见日,荡鼓人心。
洛晨曦迷糊之中,忽地一惊,入肚之酒竟化作了一身冷汗。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驿馆又陷入了宁静之中,陆曼儿冥思良久,方又缓缓起身,走到洛晨曦跟前,见洛晨曦依旧沉睡不醒,便转身走到小厮面前,取了二百两银子,端放在桌上,说道:“洛大哥,这是曼儿的一点心意,希望能缓解你一时之需。”
说完,再看了看洛晨曦几眼,领着千雪和两个小厮出了驿馆。
洛晨曦伏在桌上很久,当他醒来时,泪水已刷刷而流,陆曼儿已经离开了,宁静的驿馆里,除了灯盏火焰跳动,便鸦雀无声。
洛晨曦孤独地坐在桌旁,他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也许很多,可是他很清醒,陆曼儿的每一句话犹如刀子一般,刻在他的心上。
他用衣袖沾去泪水,眼睛却盯着桌上闪着亮光的二百两雪花白银,陷入了沉思。
此刻天已黑尽,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却是残缺的,洛晨曦走到院中,举头望着如钩的明月,思绪万千。如此残缺之月,与他残缺之心互相映照,真是天衣无缝,他叹了叹气,只因人都如那明月一般,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是人的悲欢离合,月亮全瞧在眼里,却不能分担喜忧,要是它能听懂人话,洛晨曦一定向它诉说心声。
一阵凉风袭来,犹如刀刃一般划过洛晨曦的脸廓,可是他感觉一点凉意都没有,他的心反而有种莫名的热乎。他看累了,又走进屋子,自斟自酌起来,喝了两杯,他才想起天空中还有一只眼睛在瞧着他,于是他便举杯说道:“月亮啊,我也敬你一杯。”
却在此时,乌云突然遮住了月光,天空一片漆黑,他忽地一怔,怅然若失起来。要是人生没有黑暗,全是光明,那该多好啊,可是他又想,若是人生全是光明,那人生也没有意义了。人在黑暗中看到光明,才觉得光明的可贵,要是人一直在光明之中,反而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他又大笑起来,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被生活逼迫而成的疯子。一边是伯父的囚笼,一边是曼儿的天空,他处于两难之地,无法选择。他又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二百两银子,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将银子捂在胸口,犹如抓住了陆曼儿的心,可是他的心像个囚笼,和伯父所筑的无异,他忽地将银子扔在桌子上,他不能那么自私。
宁静的驿馆里,他已经穿了一身夜行衣,将灯盏熄灭后,便翻墙出了去。
陆曼儿也回到了家,才走到正院,两小厮脸色焦急匆匆地上前说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正在大厅里发脾气呢,说是要见你。”
陆曼儿脸色一沉,知道今晚要挨训了。她加快脚步走进大厅,见娘亲已拉下了脸面,一副苦瓜样子,正在等待着她。
“曼儿参见娘亲。”陆曼儿慢条斯理地说道,可眼珠子却转来转去,看看有何机会扭转局面。
“跪下。”夫人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声雷鸣,震得陆曼儿耳朵嗡嗡之响。
打陆曼儿记事开始,夫人还没有如此对待过她,她知道今晚之事,不是一般的严重。
扑通一声,陆曼儿已双膝跪地,千雪躲在门外,也是吃了一惊。
夫人脸上忽然有了轻微的变化,不过在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她沉着脸厉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戌时。”陆曼儿喃喃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出来,我问你,你今天死哪里去了?”夫人严厉地说道。
陆曼儿想了想才悠悠地回道:“和千雪出去踏春了。”
“你还在撒谎。”夫人抬高嗓音说道:“叫千雪那个死丫头进来。”
躲在门外的千雪一听,不由得身子直发抖,她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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