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出出的人倒是没如何,只是那掌柜跟小二,瞧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了。
小厮虽然没感觉到自家公子明显的情绪,但是总觉得非常的可怕,战战兢兢的瑟缩着。刚去江南的时候,因为公子身边就他一个人,所以很忙碌,可谓是脚不沾地,渐渐的需要他做的事情少了,到如今,他多数时间能闲得长毛,公子也不会对他发脾气,但他想说,公子现在真的越来越难伺候了,虽然不想诋毁自家公子,这却是事实,曾经,他的心思还能琢磨一二,现在是深不可测,诡谲难辨。
孙宜霖终于结了账离开,没再去别的地方,回了骆家,拿了一本书,安静的翻看。
知道孙宜霖回来了,孙宜嘉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能从兄长口中知道某些事情,就像将兄长身边的小厮叫来问问,不过小厮“很忙”,孙宜嘉也明白了,自己兄长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此,也只得作罢。
孙宜彬致力于抹黑孙宜霖,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再有翻身的余地,所以不留余力的散播谣言,这会儿也完全不管什么家丑不家丑。
本来,孙宜霖现在根本就碍不到孙宜彬什么,但是孙宜彬心胸狭隘,嫉妒心重爱记仇,非要将孙宜霖踩死了才会干休。
旁人没人知道这一点的么?知道,而且人数还算少,便是孙老夫人也知道,但是,她并没有阻止,到并不是因为对孙宜霖失望,就任由人作践他,而是她知道,自己的那个孙儿,现如今,根本就不是流言蜚语能够伤到的,名声已经不能再束缚他,所以冷眼瞧着孙宜彬蹦跶,一个个没脑的东西,见不到定国公府岌岌可危,正事儿不做,尽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关于孙宜霖的事情,晋亲王府的人倒是一致的瞒着靖婉。
其实靖婉心里也有些好奇,那种好奇就等同于对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就好比知道某个人,最近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所以,与人说话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问上一句,如此而已,只是,孙宜霖的身份到底“特殊”了一点,就怕某个蛇精病没事找事,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问,不知道,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不知道,李鸿渊却是知道的,相比起来,他的脸色就不怎么美妙,因为,李鸿渊很清楚,一个人一旦不在乎名声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孙宜霖那种不缺聪明才智的人,他真的想做的点什么,有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人会有很大的改变,定然会有因由,尤其是这个改变在短时间内。
李鸿渊传话下去,让人去江南查孙宜霖这两三年的事情,不是他大题小做,而是他知道对方还惦记着自己媳妇儿,别的什么事或许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事儿,没得商量,总要以防万一。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如果超出了某些界限,李鸿渊不介意暗中解决掉孙宜霖,让一个人死于意外,不是什么难事。
孙宜霖之后都很安分的待在骆家,基本上不出门,外面的人不管骂得多凶,但是,这种事情,也最多能过过嘴瘾,除此之外,可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到即将送定国公夫人出京城,回祖地安葬,孙宜霖才现身。
显而易见,孙宜彬“暴跳如雷”,禁止他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给亲娘扶灵,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别玷污了定国公府的门楣,别损坏了孙氏一族的清誉。
其他人倒是没有孙宜彬一样的过激反应,不过,显然,都是无形中排斥孙宜霖的。
孙宜霖依旧没有情绪,就那么瞧着孙宜彬。
孙宜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心里何尝不好奇孙宜霖的改变原因,这阴沉诡谲,一张脸就跟死人脸一般,这种人长得再好,也会让人觉得不是好人,更何况现在还伤了。
曾经面对面的时候,孙宜彬可半点不悚他,现在却莫名的底气不足。
“说完了就滚一边去。”
“你……”孙宜彬双目圆瞪,风姿仪态全无,那样子很难看。
孙宜霖失去了耐心,伸手直接拂开孙宜彬,大步的走进棺木,然后,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伸手用力的掀开了棺盖,哐的一声砸在地上,众人在回过神。
“孙宜霖,你干什么?”这一下暴怒的不仅仅是孙宜彬了。
孙宜霖侧身,看着怒气冲冲上前的众人,眼神终于有了改变,阴戾可怖,“滚!”
其他人似乎还真的被他给震慑住了。
孙宜霖不再管他们,回头,一脚踩上搁置棺木的条凳——入土前棺木不能落地,现在虽然是八月初,天气却依旧炎热,不过,因为一直有用冰块,所以,定国公夫人的尸身是还没有出现腐坏的迹象。
孙宜霖单手扶在棺木口,定定的看着定国公夫人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还有那半闭着的眼睛,眼中终究是蓄积了泪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这到底是他亲娘,曾经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就算是掌控欲强了一些,也不能磨灭她对他的真心疼爱与付出,她最初病倒,也的确与他有着关联,而且,人死如灯灭,不管她做过什么,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责怪她?
孙宜霖有些轻颤的伸出手,覆在定国公夫人眼睛上,“娘,我回来了,是儿子不孝,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如有来生……”不管是再做母子,还是再无关联,孙宜霖似乎都说不下去了,最后,“请你安息吧。”
手指从她眼皮上划过,再拿开手,定国公夫人终究是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孙宜霖扣着棺木边缘,用力之大,手背都跟着泛白,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漠然一松,只是松开的,不仅仅是他的手,还有他一直是绷着的神经。
即便是他竭力的想要控制,终究是没能抗争过自己的意识,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昏了过去,然后身体一歪,从条凳上摔了下来,砸的可是不轻。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还是孙宜霖的小厮最先反应过来,“大人……”匆忙的扑上去,想要将孙宜霖给扶起来,然而,一个毫无意识的大男人,不知道自己使力,一个普通人,轻易扶不起来。“快来人帮忙啊,叫大夫啊。”
孙宜彬却呵斥欲上前帮忙的定国公府人,“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真当……”
“够了。去两个人帮忙将宜霖扶下去休息,立即叫大夫瞧瞧。”始终袖手旁观的定国公终于发话,到底是当国公的人,智商基本上还是正常的。
孙宜彬不忿,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敢忤逆自己老子。
孙宜霖被带下去,他捅出的篓子的自然得尽快处理。
定国公府大部分的小悲都要跟着扶灵归孙氏一族的祖地,留下的没几个人,要么就是不受宠的边缘人物,要么就是孙老夫人定国公这样的存在,孙宜彬倒是也不想走,奈何,亲娘去世,他是嫡长子,别人都可以不在,他是绝对不能少的一员。
定国公夫人在这个当口去世,对定国公府乃至康亲王一系,都有着不小的打击。
这也是孙宜彬最痛恨的一点,他此去,要二十七个月之后才能返回京城,他们这样的人,虽然不需要吃、住、睡都在父母的坟前旁边,但是,这期间菇素,不用行周公之礼,不能有宴饮礼乐,这些其实都可以忍受,如果实在忍不了,私下里小心一些,也不是不能为,现在的关键是,二十七个月后回京,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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