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偶遇就显得那般顺理成章而不着痕迹。
她容貌美艳,年方二八,当过少女,也深谙少妇诱惑之道,床笫之上时而懵懂羞涩,时而掌控乾坤,时而温顺,时而狂野,处处随着皇帝的心性,皇上哪见过这么个女子,对她姣好的身姿,细腻的皮肤,美艳如丝的眼神都欢喜,撩倒。
与她欢好竟似能上瘾一般,让人欲罢不能,而她也凭着自己的小心与卓然的心智在宫中慢慢确立起地位,从才人到昭仪、而后她为皇上产下一子,身份又上一层变为贵妃。
宫内从来都不缺美人,前人的美貌尚自还没来得及被欣赏,后入的人儿也都一个个韶华正好,美貌无双,她从小小的才人爬到贵妃的位置也只用了三年的光阴,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美貌也不是举世皆惊艳。
她能倚靠的只有过人的才情与卓然的不输男子的韬略,在后宫这个纷乱而复杂的环境下,其中艰辛与滋味,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她是如此深谙男人的心理,美貌不会常驻,妖娆时间久了,也会令人厌烦,对于她来说,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并不能作为他唯一的倚靠,幸而她生了一个儿子,便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的筹码。
在自己尚有资本,在皇上对她圣眷正浓时她便开始谋划,为儿子谋取联姻,取得朝臣的支持,教儿子如何得到父皇的欢心,而不能锋芒毕露,恭顺有礼。
她可能在宫廷中失势过,她也可能受过别人无法理解的苦痛,但当她一步步坐上皇后的宝座,亲手置办了同她一样野心勃勃的皇帝的女人时,她是强大的,残忍的,不给别人留任何余地的。
皇后的显赫位置从来都有与皇室有紧密联系,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将原来家世煊赫的女人挤掉,自己坐上皇后的位置,可见心智超拔,行事果决,当时九王爷的母亲,尚自懵懂,与这个在宫中经历过这么多的女人怎么能比得过。
她临死时有冤屈,却也只是无可奈何,那时的皇帝对她有爱,对那个皇后有的,或许是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感情,即爱又恨?不足道矣。
拓允的母亲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高坐皇后的宝座上,后来进宫的美人无数,无人能撼动她的位置,她是皇后,是太后,是现在的太皇太后,那个皇上爱她么?没有人知道,要现如今也没那么重要,她现下的慵然与随意在宫中是胜利者才能有的姿势。
千宁儿恭敬的将头伏地行礼,抬头时,那个女人眼角的笑意依旧温和宁静。
看见她的容貌时,太皇太后笑道:“世上竟有人生得如此倾城之姿容,哀家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脑海中竟无人能比得上你,真正是比花还娇,叫我这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千宁儿跪在底下,听着那朗声的赞美,心下凛然,这些话都带着机锋,稍有差池就能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抬起头时,脸上是一派的平静与谦和,带着被夸奖应有的谦卑与浅笑,轻声道:“太皇太后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受。”
太皇太后笑着叫她起身,命身边的人赐坐又笑道:“太妃也不必自谦,美貌又不是罪过,乃福分啊。”
她用眼神扫了扫坐下低眉敛目的千宁儿,叹了一口气:“只是我那皇儿,我那皇儿命薄……”她说着眼里起了一丝水雾,无人知道里面带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她这样一说,千宁儿连忙起身跪下,将头埋在膝盖之下,完全伏地了身子:“太皇太后节哀。”
上面的人静了半晌,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耳边有声音传来道:“太妃这是做什么,来人,将太妃扶起来……”
旁边太监眼疾手快,忙跑过去,尚未扶到,千宁儿已经起身站起,她这样的年岁实在也不需要旁人来扶,太监还是搀着她的胳膊虚扶了一把,她侧身朝太监点了点头,而那太监则一直低眉不语,真正的眼观鼻鼻观心。
她坐下后太皇太后半晌没再说话,似还沉静在伤痛之中,四周也静了下来,千宁儿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僵得有些发酸,却也未轻易动上一动,空气中有些气息在凝重,她只能等……
有茶托间瓷器摩擦的声音响起,太皇太后喝了一口茶,看向千宁儿道:“太妃,哀家知道先皇的死与你无甚关系,但……”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终究是他在临死前最亲近的人,你能同哀家说说,先皇他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么,他可有什么要紧的话同你说过?”
千宁儿在心里细细的将她问的话过了一遍,现下先皇都入殓了,太医院已经给出了先皇死的缘由,太皇太后这样一问,似乎并不很相信太医院给出的诊断,她在怀疑什么?
她没有犹豫,抬头看向上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道:“太皇太后,先皇临死前并未同臣妾说什么话,或许是发了急症,臣妾尚未发现有何不妥时,先皇便已经仙去了。“
那夜在她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她清晰的记得其中细节,先皇在她身上颤抖的厉害,似乎还痛苦的闷哼了几声,她当时被初召侍寝,未经人事心里总还是存着些紧张,是以当时并未反应过来。
但被关在暗室里的那么长时间内她渐渐平静之后,有些东西慢慢在她脑海中浮现,但并未得到证实的事,在现下没摸清楚情形的情况下,最好什么也不说,她不知道说出的话将牵起哪方势力,于她而言都是无益。
睿智的女人微眯了眯双眼,手指在茶盏上敲了敲,又问道:“没有?太妃可有记错?”
她的话音虽不高,但无形的压力却已经朝千宁儿身前涌来,千宁儿轻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上位的女人,慢慢的道:“没有。”
太皇太后突然笑了笑道:“哀家也只是想知道先皇临终前有什么体己的话,太妃不必紧张,就当聊聊家常。”
千宁儿点了点头,又听她似漫不经心的道:“听说太妃与九王爷旧时就相熟?”
“相熟不敢说,臣妾尚未入宫前,倒是见过九王爷几面,只能算相识而已。”千宁儿面上仍是恭敬异常,回答的也自然妥帖,她知道太皇太后话里的分量,拓允现下处境有些微妙,于眼前的华贵女人面前更是如此,不能连累了他。
“哀家也只是听说,听说最近九王爷曾入宫,他自封王,除了年宴都不曾进过皇宫,你说他这个时候入宫来有何事?”
“臣妾不知”
☆、脱身
殿内的空气越发凝滞,似乎连风都带不动。
太皇太后从起身,从位置上慢慢走到千宁儿身旁,千宁儿也顺势站了起来,微低着头,僵得酸痛的背有一丝丝缓解。
太后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哀家猜想,会不会是太妃联合了九王爷谋害了先皇……”这一句话犹如霹雳,让她一下跪了下来,这话里的重量她承担不起,拓允也承担不起,以那个女人现在的身份,可以将她踩在泥土里,而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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