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说我是祸水_楚西西子【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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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感觉到他竟有些紧张了,她与他的距离那么近,他静静搂住她的腰,抚去她脸上的雨水亦或是泪水道:“朕帮你找,朕帮你找……”

  她一把推开浔炆,看向他的眼神恍惚不带一丝温度,转身看向流穂时,她面无表情的道:“你真正的主人来了,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将我怎样……”

  浔炆的身子在夜色里僵了僵,她对他的怨恨已经这般深了,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滑,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而她竟视他于无物一般,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凄然,这不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么,这不就是身在帝王家的悲哀么……

  他上前在她的颈后劈下,她的身体柔软的倒在了他的臂弯中,他于雨中一把将她抱起,她的头无知无觉的贴在他的胸口,双眉紧蹙,双眼微肿,雨水之下,她的衣裳已经静静贴合在身上,他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闪现了一抹罕见的温柔。

  再抬头时,他又是那个威严的帝王:“旭阳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朕……”

  四下的人均匍匐在地,而那欣长的身影已消失在雨幕之中……

  ☆、出宫

  子翎和旭阳被找回来了,只是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了。

  他们说是子翎将旭阳带到琉西台上玩闹,失足连人带着孩子一起跌了下来,他们说那天的雨下得大,所有的台阶都湿漉漉一片,最容易打滑了;他们说子翎那丫头简直罪该万死啊,这样摔死便宜她了,应该将她的家人在宫外的家人也找出来,治罪处死了……

  千宁儿只是想起了旭阳那张小小的、带笑的脸,她开始长牙了,她开始咿咿呀呀着,含糊不清的喊着娘了,她的手曾经是那样暖融融,粉嫩的指甲同一个个小贝壳一样。

  她那么爱哭的啊,见不到自己时嘴撅着委屈极了;她的眼睛那样亮的,同天上的星子一样,未沾上尘世里的一点纤尘;她还爱搂着千宁儿的脖子将口水滴在她的身上……

  她还那么小,小得抱在怀里一点点,见过的所有的世界便是这颓圮在一隅的宫殿和殿外的一点绿意,连四季都尚未完整度过,她还那么可爱,她的大眼睛盯着人的时候,不自觉的心情就会变得舒朗。

  千宁儿想:

  她还未来得及教她说话,还未来得及教她诗书,做个有涵养的姑娘;

  她还未来得及牵起她的手将她交到心仪的人手上,为她解了相思,穿上大红的锦裳;

  她还未来得及告诉她,她的祖父祖母是什么模样,他们都怎样疼爱着尚在襁褓里的她……

  她出宫的那一日,旭阳小小的身体已经火化了殓在了瓷瓮里了,那个瓮太小了,旭阳待在里面定然是委屈了,所以她将她放在了大哥与大嫂的坟头了,阿爹阿娘也被葬在那,拓允将他们的尸身安放在此处。

  “旭阳,姨娘带你来见你真正的爹娘了,你同他们在一起便不会感到孤独了……”

  “看见了你的祖父祖母了么,祖母定然会向疼爱小时候的姨娘一样疼爱旭阳啊……”

  “旭阳最乖了,到了地下就不觉得疼了……”

  拓允已经很用心了,这些墓地都修缮的很好,周围依山傍水,放眼四望也没有这么好的了,她一身白裳站立在墓前,手上的那个臂钏莹莹发亮,她伸手抚了抚,阿娘知道她的女儿来看她了,她应该是欢喜的吧。

  可是看到女儿带着小小的旭阳,她又该有多悲伤,旭阳……早晨的太阳,将一切万物都从黑暗中照亮的太阳,阿爹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似舒展开了。

  他是希望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如初生的朝阳一样活力璀然,带着我们全家的爱与希望成长……

  一阵风吹过,带起她头上的斗笠上的轻纱,素白的颜色如烟云一般在流动,拓允站在她身后,定定的看着那瘦弱的身躯,漆黑眸子里涌起一抹心疼,他曾想将她一生都护在自己身旁,现在却只能站在远处看她……

  千宁儿侧身从流穂手中接下子翎的骨灰,往前面的河流处走去,将她撒进了流水之中,她知道子翎那丫头在临死前是舍了命保护旭阳的,她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和不同于跌落的伤口深深的落入了她的眼中。

  子翎她曾紧紧的护着旭阳,她的脖子被人用绳索紧紧的拴上了,她挣扎着脚上的鞋都被蹬掉了,却一直未松开抱着旭阳的手,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临死之前她或许想开口说话,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定然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千宁儿后来还是时常想起这个爱笑的姑娘,她或许没有其他宫里的人机灵,却一心为了她这个主子着想,她曾因着别人对她言语上的不敬而气得同别人大打出手,最终顶着一身的伤回来,却不肯让人知道。

  她曾说要一辈子跟在千宁儿身边,她那时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帮千宁儿换纱布的手都不自觉的握起来了,她被送到这险恶的皇宫之中,却还能保持着自身的率真与单纯。

  她没有父母,自小便流浪于各处,入宫也是被人贩子以高价卖了进去,她说给千宁儿听的时候,脸上还兀自带着感激,她说幸好这些人贩子将她卖到了宫里,不然她也不会遇到向主子一样对她那样好的人了。

  千宁儿从头上拽了一缕头发,放在水里,那丫头曾说过,她喜欢为自己梳理头发,她说主子的头发这样柔顺,摸在手里舒服极了,就像有清泉里的水从指间流过一样,这一缕头发随着水流和她一起流向远方,或许到不了她手中,但这是主子现在能给你的唯一的念想。

  子翎,谢谢你临死前还紧紧护着旭阳,谢谢你这些些日子来对我的照顾……

  她站在那里好像很久了,太阳渐渐都落山了,流穂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千宁儿回身看着流穂,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远处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处,便衣打扮的禁军都已经静静的站在那里,她走到马车前,流穂帮她掀帘上去,帘子被吹起时,她看见了拓允站在树旁的身影。

  拓允站在那里向她招了招手,就如同她仍在府中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让她恍惚想起了他第一次带着她偷溜出去喝酒,鲜衣怒马的时光。

  那段嬉笑无忧的岁月,仿佛已经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了,现下想来,虽仍觉得畅然,却无从怀念了,她近些日子颇有些恨往日里的那些个回忆,每次想起,桩桩件件都让人怅惘,而思绪却总控住不住的回想,或许往昔太美好,让潜意识里的自己不愿意抛掉。

  就像此刻一身锦裳的拓允,她看着他隔着一帘轻纱,一辆马车,一段不甚近的路,竟然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她熟悉的,带着温如泉水般的畅达而闲适笑意。

  进去的身形顿了顿,见他飒然跨马,朝马车处奔来。

  流穂警惕的挡在身前,她看着拓允的目光满是严肃,眼底却似有微波轻漾,她掩藏的很好,无人注意她那小小的异样。就连跨马而来,与她对视的拓允也未曾发现,自小就生活在宫中,她早已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现在做来,更是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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