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修武自觉活该他此生无伴,难以谅解地痛恨起自己时,浑身湿透的黑豹却走了回来,甩了甩身后便踱到他身畔,有些不解的歪着头看他。
“小黑炭……”粗鲁地将它揽进怀里,罗修武开口的声音几近哽咽,“我还以为你真丢下我了……答应我,再也不要从我身边跑走了,好吗?”
不过是去洗掉一身污血,你是在紧张什么呀?虽是有些受不了他的婆妈,可黑豹仍是纵容地任他搓揉着耳朵,担忧地将它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直到它从那不安的抚触中察觉到他的内伤。
黑豹连忙将脑袋从他胸前抬起,举起前掌抵着宽厚的肩,探舌朝那袒露的结实胸肌舔去。
“小黑炭,别闹,我刚被那蚺摔下,还疼着呢。”软柔的舔舐没真的触痛伤处,倒是那叫人酥麻的刺痒感让罗修武有些心猿意马,尤其知道了它便是阳黧后,更是难掩臊意地推阻着,“黧儿,快别舔了,跟我说说你何以能成人形,又为何从不对我明说?”
笨蛋,我现在是兽形要怎么说人话啦,兽语你又听得懂吗?喷嗤了声,黑豹作势欲咬那推阻的手,凶恶地瞪了罗修武一眼,便又低下头专注地为他转疗。
“你呀,还真是只霸道又爱撒娇的豹。”宠溺地揉了揉豹头,罗修武失笑,却又抑不住沸腾的情绪,“知道你就是黧儿,我真的很高兴……曾经我以为这辈子注定孤单到老了,直到你的出现……”
最好我现在是在跟你撒娇啦!心里虽是顶嘴般的吠嚷着,可黑豹却是抬起头,像是回应他的告白般,亲昵地舔了舔他的唇瓣。
微微低首,罗修武爱怜地亲吻着豹额,“可你也够调皮了,怎么就什么都不说,光看着我慌。”
我要能说,用得着这么委屈吗?黑豹终于停下舔舐,静静地望着罗修武,豁命厮杀及因转疗而过度承受的疲累让它不由得软了身,无力地趴卧在他腿上,让那近似爱抚的揉摸,温柔地熨平它的忐忑不安。
罗修武隐隐察觉原本伤及肺腑的内创似被抽离,这才忽然想起数年前那次相遇,那时的伤也是在它不停的舔舐下好了大半,于是无须猜想,他便确认除了能变成人,它绝对还身负异能。
“黧儿,不论你是人是豹,未来都由我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委屈,再不让你寂寞地追着,你可还愿留在我身边?”
黑豹不吱声,耳朵警戒地竖直,湿润的鼻头嗅动了下,便从罗修武腿上爬了起来,隔着几步看了他一眼,随即迈步前行。
“黧儿,你要去哪?”见状,罗修武赶紧追了上去,以为被拒绝的心思让他开口追嚷:“若你真不愿意,我不会强求的,只是你真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但我可没把握能在接着出现的一群巨蚺中护你周全呀。罗修武的话让黑豹又想翻白眼了,可回头想想他不是兽,自然难以察觉暗处里蠢蠢欲动的恶类爬虫,于是它稍稍顿了脚步。
慌忙追上的罗修武,吊着的一颗心在见到黑豹停在前头等待时终于放落,从那近乎顽固却又似是嗔怨的眼神中,他才明白它并不是要丢下他,而是急着要带他离开。
见罗修武跟上后,黑豹旋即转身前行,敏捷的身形灵巧地领着他穿过崎岖险径,遇上难以攀登的岩山时,它甚至让他踩着背攀上去,再以兽的优势先到了上头,咬来藤蔓抛给他,好让他能轻松登顶。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得早,才日暮时分便已一片暗寂,善于夜视的豹眼轻易便瞧见在入山处扎营的援兵,许是终于能妥妥当当地放下心,突如其来的昏眩让黑豹在一个跃奔时竟失了足,乏力地瘫在地上低喘。
“黧儿!”匆匆赶至的罗修武连忙蹲低身将它抱在怀里,原该充满力道的兽躯此刻瘫软得让他一阵心惊,而那隐在腹部的白月牙更是在突然闪烁后便渐渐消失,揽在怀中的豹体也逐渐化为人形。
“黧儿、黧儿,你没事吧?”变化来得突然,罗修武一时慌了手脚。
费劲睁开双眼,阳黧伸手摸着他紧绷的脸庞,“我没事……战苍鹰带来了援军,你安全了。”
“黧儿,振作点,我要你也没事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光牵挂着他,罗修武气恼地直想摇她肩膀要她清醒一点,自私的想想自个儿就好。
“真是霸道呵……你、会带我回家吧……”像是被抽离般的一股力量,无形地从体内冲出,让阳黧意识渐失,终至昏迷。
“黧儿,撑着,我这就带你回家。”坚定的许下承诺,罗修武抱起她,快步朝出山口前行。
京城,太尉府里的敛风楼内,罗修武坐在榻畔,轻柔地抚着包覆在大掌里的柔荑,略显冰冷的温度让他眉心紧拧。
从北狱归来至今已过数日,阳黧几乎都处在睡睡醒醒的状态,按常理来说,休憩后精神应当更好,可她却是越睡越樵悴,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找了几位名医来,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是“身子骨弱了点,多休息便无大碍”,简直有说跟没说一样,让罗修武又急又气偏又束手无策。
“唔……修武。”掩在卷翘睫毛下的瞳眸轻轻掀起,一声软弱低喃逸出。
“黧儿,你醒了。”见阳黧清醒,罗修武忙不迭地扶她靠坐,动作轻柔地像捧着珍宝似的,出口的话语却将他的紧张表露无遗。“身子有没有哪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痛?睡了一天饿不饿?”
连珠炮似的关心让阳黧很想笑,可他鹰眸下方的沉黯阴影、深瞳里的忧虑却让她感到不舍。“我没事,没哪疼也没哪痛,但我倒真有点饿了。”
听到她喊饿,罗修武立即让人将煨在炉上的粥送进来,端在手上一匙一匙地吹凉,再小心谨慎地将汤匙凑向她,“这几日你睡多食少,空腹胃虚,先喝些以药材熬的肉糜粥暖暖肚。”
“可是人家好想吃烤乳猪喔。”埋怨地咕哝了句,阳黧还是乖乖吞下他喂来的粥。
“听话,待你精神好些了,想吃什么都依你。”柔声低哄,罗修武又舀了匙粥喂过去。
“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喔,我要吃你亲手烤的鱼。”吞下含进嘴里的粥,阳黧一张俏脸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索讨。
“好,都依你。”曲指抹去嫩唇边的粥,罗修武虽是笑着,神情却仍显担忧,“吃完粥,我让人进宫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听到他又要找人给她看病,阳黧脸皴了起来,“不用麻烦了啦,就说了我没事嘛。”
“没事怎可能一闭眼便睡掉一天?还跟昏迷似地怎么都叫不醒。你知道你的气色看来多糟吗?”将见底的碗搁到桌上,罗修武又倒了杯参茶过来。
看他板着脸低声轻斥,明知他担心她,阳黧却还是忍不住低着头,小声咕哝:“可我是只兽呀,又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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