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要救人,就必须计划得滴水不漏。”高珩走到高勋对面坐下,神情略转严肃,“否则稍有不慎,必然会引起程衍那只老狐狸的怀疑,得不偿失。”
的确,高珩的担心虽然看似过于谨慎,却并非不无道理。
程秀凝和程煜失踪之后,在程衍的人马多次于京城大肆搜查也遍寻无果的情况下,如果就这样轻易被高珩找到,很难不会让心思各异的程家人起暗中生疑。
虽然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将怀疑的矛头对准王府,且悄无声息地设下了陷阱,准备守株待兔。
“唉,那得用什么办法呀?我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一饿,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
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余几颗忽明忽暗的繁星的在天尽头时隐时现地挂着。院子四周早已被沉沉的夜雾所笼罩,但由于各处屋内皆灯火通明,因此照得院中也亮堂堂的,虽没有春花秋月,阳春白雪作陪,不过当下寒风止息,草木霜染,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不过高勋此刻可没心思去欣赏什么良辰美景,他委屈地摸着自己略显干瘪的肚子,正要开口抱怨,远远就望见程金枝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踏雪寻梅,以及冒着热气的吃食。
当然,对于饥肠辘辘的高勋来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吃饭吃饭,吃饱才有力气上阵杀敌。”
程金枝招呼踏雪寻梅将托盘上的点心一一摆在面前的石桌上,还有四碗热气腾腾,洒着金澄澄干桂花的酒酿圆子。
“金枝你真贴心,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去给我们拿吃的来了。”
高勋搓了搓手兴奋地端起了碗碟,还未尝上一口,不由脸色诧异道:“不过我们只有三个人啊,你怎么拿了四碗来?是不是觉得我饿,所以特意多给我盛了一碗啊。”
“她一个人能吃两碗。”
然而还未等高勋面露感激之色,高珩却无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顺道头也不抬地补上了一句,“在膳房尝味道的时候应该吃过一碗了吧?”
“对啊,第一碗的味道最好了。”
程金枝舔了舔舌头欣然一笑,也不管高勋僵硬的嘴角,自顾自坐下来拿起了碗筷。
“金枝,我觉得,你真的挺厉害的。”
高勋伸出大拇指比划了几下,委屈地坐回了自己的石凳上。
“多谢晋王殿下夸奖。”程金枝朝高勋挑了挑秀眉,“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吃能喝人不累嘛。”
“酒?这哪有酒啊?”
“你不是在吃酒酿圆子嘛?
“这…这也算啊?”
“当然算啦。你歧视人家酒酿啊?”
……
在简易又有些吵闹地用完晚膳以后,面对人质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程金枝有些烦闷地敲了敲脑袋。
“我说,要不就直接放人得了,那老头不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就算我们帮他把子女救出来,他也不会真的感激我们。”
“他是否真的感激,并不重要。”高珩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微凝,“重要的是要让他打消顾虑,意识到我们是真的与他站在同一立场。”
“谁要跟他站在同一立场啊。”程金枝撇着嘴嘟囔了一句,认真地看向高珩,“好吧,那请问殿下,该怎么做?”
“在程家人眼中,我们这里最不可能会救他们的人,应该是你。”
“我?为何是我?”程金枝闻言不禁眉间一跳,指着自己不乐意道,“我程金枝即便不是菩萨心肠,可也没有那么阴险歹毒吧?要真说起来,这四个字非程家那对母女莫属才是。”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高珩朝着程金枝挤出一个笑颜以示安慰,随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之色:“但是在他们心中,你一定深恶痛绝地恨着程家,甚至巴不得他们家破人亡。所以由你出面,不仅不会让他们觉得是我们在背后挟持了人质,更会对你长久以来的印象有所改观。毕竟,如果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想不到,你为何会损失这个可以让程衍受到重创的大好机会,轻易地把人给送回来。”
这时在一旁仔细聆听的高勋插嘴道:“可若是这样,那他们肯定也会猜测,金枝既然这么恨程家,为何还要把人给送回来?”
“你们忘了最关键的人质了吗?他们的说辞,很大程度上可以替我们消除这些顾虑。只要他们认为你是救命恩人,程家人心里自然也就信了七八分。”
高珩说着振衣而起,在周围走动了几步,眼中的光芒停驻在天际的某一处。
“还好现在夜深人静。只能麻烦漱玉阁阁主将人质通过密道送出去,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们逃走,然后半路派几个人追杀,让人质自己逃到王府来。到时候,你好好招待你的姐姐和弟弟就是了。”
“自己逃到王府来?”程金枝歪过头诧异道,“脚可在他们身上。”
“笨蛋,路线不是由逃的人决定的,而是由追杀的人决定的。来日方长,我们既然和玉引山庄结盟,他们在尚未得到应有利益之前,还是愿意继续这场合作的。”
语毕,他轻舒一口气,正想差人去喊部下沈钧,却见沈钧已经从夜色中疾走而来,一见到三人便面露严峻之色,语气急促。
“殿下,刚才程府的人特地前来报信,说程家失踪的二小姐和小少爷,刚才已经安然回府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包藏祸心
“口信送到了吗?”
式微居内,张氏将吃了几口银耳雪莲羹的递给一旁的侍女,拿出帕子轻拭嘴角,一双精明锐利的眸子落在了贴身婢女秋华的身上。
“回夫人,已经送过去了,若真如夫人所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好,那就再等等吧,反正这夜还长着呢。”张氏目光一凛,随即吩咐道,“你下去吧,去药房把煎好的药给大少爷端过去,一定要看着他喝完,我一会儿会过去瞧他的。”
见秋华领命离开后,程素锦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挨着张氏在卧榻上坐下,两弯细长的柳叶眉聚拢在一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形同深闺怨妇的阴郁之中。
“锦儿,你已经好几天没回顾家了,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了。”张氏看着程素锦低垂的眼眸,柔声道,“既然寒清这个少主不在,你做为少主夫人,总要帮着打点些事情,等他到时候洗尘归来,定然会念及你的好,对你改观的。”
“他真的,会念及我的好吗?”程素锦神情恍惚片刻,眼中登时恨意四起,“算了,一想到他和程金枝那个贱人重逢,一想到他们嘘寒问暖,四目相对,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口气凌厉地说着,隐在衣袖内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突然又松弛开来,眸色黯然地自嘲一笑:“反正我在顾家那些人眼中,只不过是个挂名的少主夫人,成亲至今,连顾家在泉州的长辈们都不曾见过。说白了,在顾寒清的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他心里,就只有程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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