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清感知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高珩态度上微妙的转变,只以为他还在记挂之前程金枝在顾府喝醉一事,所以心里多少还存着芥蒂。
只是如今他已经来不及去猜测这些捕风捉影之事,他心中满满担忧的,都是此刻身陷险境的程金枝。
“我听金枝说,你给我府中送了一份十分贵重的贺年礼?”
高珩放下茶盏凝目注视着对面的顾寒清,想从他光亮的眸子里找到一个他想要,并期望得到的答案。
而见高珩不说关于程金枝的事,反而莫名其妙提到了贺年礼,顾寒清的神情很是疑惑,刚想开口将话题扭转回来,却听高珩一脸严肃道:“这个问题,和金枝的安危有关。”
“什么?”顾寒清眼角一颤,却揣测不出高珩的意图,沉吟片刻便如实点头道,“对,这份礼物是我精心挑选,送给殿下和金枝的。”
“如果我没记错,它叫做九玄百草珍息丸。我听太医说,此药可解百毒,服下后还可保百毒不侵,确是世间奇药。”高珩眉睫方动,意味深长地轻扯嘴角,“不过这份礼物,是否过于贵重了些?”
一听高珩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顾寒清便知关于他所赠的这份贺年礼,一定出了什么差池,于是便面容沉静地直言不讳道:“殿下说话何时也喜欢拐弯抹角了?殿下是不喜欢这份礼物,还是这份礼物有何不妥之处?”
四目相对之下,望着顾寒清黑亮透彻的眸子,除了一抹茫然不解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隐藏与欺骗的情绪。
换句话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会有的眼神。
何况在高珩心目中,顾寒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险恶之徒。
于是他便收起心中那抹动摇的信任,在思虑少顷之后,大致向顾寒清讲述了一遍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包括那瓶“九玄百草珍息丸”所闹出的大乌龙,他也毫无保留地全数告知。
而在听完高珩的讲述之后,顾寒清的第一反应也很和程金枝一样,难以置信地皱紧了眉头。
高珩甚至在这个时候庆幸,幸好程金枝昨晚在阴差阳错间将此药交了出来,否则哪天待她不明真相地服下,那就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被禁锢在九幽台,而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太奇怪了,此药是我特地派人从泉州运送而来,我还特地亲自检查过,确认无误后才让人送到府上,上头怎么会被浸染上断肠草的毒药?”
顾寒清拧紧眉角,将双手交缠在一起,面色严峻地低头在脑中回忆着有关这份贺年礼的一切细节。
突然间,随着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最后俨然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是她,难道是她动的手脚?”
顾寒清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对程金枝恨之入骨的程素锦。
高珩自然也和顾寒清想到了一处,毕竟若说起顾家之中谁会想要置程金枝于死地,那就只有如今身为少主夫人却不得宠的程素锦了。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二人之间原本有些凝重和猜忌的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可是顾寒清此刻却开始忧心起程金枝的心境,害怕她会对自己有所误会。
除了这份担忧之外,还有因为自己疏忽而连累程金枝内疚与自责。
更有,在得知程金枝为了高珩的安危而揽下所有罪责之后,那股在心底不止不休四散蔓延的伤感。
第二百一十七章 见微知著
“殿下是怀疑那个张太医是皇后的人,皇后娘娘中毒一事,他也有份参与其中?”
顾寒清此刻虽然心中黯然,可也明白当务之急是先行救出程金枝,于是便收起心底深处那份怅然若失的感伤,恢复了认真严肃之态。
“对,他身为太医院院判,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由他负责照顾皇后的身体,在正和宫走动得很勤快。皇后中毒之后,也都由他全权负责诊治。就算他在此事上对父皇撒了谎,也没有人敢去质疑和验证。毕竟此人执掌太医院,他说的话可谓是权威,即便是父皇,应该也深信不疑。”
其实早在周帝派人来广陵宫搜宫时,高珩就已经对张和庸有所怀疑。
别人尚且不识,他和慧妃却心知肚明,这绝对是赵皇后和太子蓄谋已久的栽赃陷害。
既然如此,张和庸作为事发之后唯一替赵皇后诊治的太医,作为他们同谋的可能性已然很大。
见顾寒清点头赞同,高珩便继续道:“张和庸既然是太医,自然精通药理。就算赵皇后在后宫作威作福,毕竟也是久居深宫。既然这种毒物复杂难觅,若不是有张太医出手相助,她又怎么会懂得赤翎散的药性和服用的剂量?又岂会轻易得到此药?”
听完高珩所言,顾寒清眼波流转,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对臣子与皇后狼狈为奸的勾结感到了一丝淡然的唏嘘。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皇后之所以选择服用赤翎散之毒,是因为有张太医从旁协助,而赤翎散,也是他交给皇后的。”
“没错,既然现在我不能直接接触皇后,就只能从张和庸入手,找到突破口去救出金枝。”高珩望了一眼阁楼之下清静无人的庭院,眸色渐深,沉吟片刻方道,“只是他们既然相互串通出此奸计,就一定已经将所有证据都尽数销毁,也料到我不会对金枝坐视不理,必然会出手相救。这个时候,他们一定比之前更加警惕,以防被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
顾寒清闻言面色严峻地垂下了眼帘:“如此看来,想要揭穿皇后的奸计,让金枝安然无恙地离开九幽台,并非是件易事。不过你们顾家一直都有经营药材生意,不知可否能拿到这种赤翎散?”
“殿下想要赤翎散,莫非是……”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真的无法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皇后的阴谋,就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珩收紧瞳孔,眉宇间酝酿着一抹肃然的寒意,“既然他们用栽赃嫁祸这种卑鄙的伎俩,那我也让他们尝尝这种被人冤枉的滋味。如果让父皇得知,皇后和张太医也有这种药,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但是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顾寒清嘴边勾起一丝淡然笑意,继而轻动眉睫,像是突然有所感知似的,神情疑惑道。
“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皇后她,真的会为了陷害慧妃娘娘和殿下而以身试药吗?”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父皇去见过她,说她面容憔悴,中毒症状明显,看起来不像是有假。”高珩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看向顾寒清,“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说到这赤翎散,我虽然没有接触过此药,但因为我们一直有从事药材的经营,所以手下一名精通药理的药师曾经告诉过我,赤翎散这种毒药虽然不是入口则毙的剧毒,可之所以如此在毒药中占得一席之地,是因为它具有很强的潜伏性。如若服用少量,即使不会致命,但是其毒素会对身体的五脏六腑产生影响,等到时日一长,就会引起许多并发之症,危害很大。张太医既是众太医之首,不可能不知道赤翎散的药理。皇后如果也知道,她真的可以做到不惜代价以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去陷害慧妃娘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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