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和脸上因为烟熏而留下的污渍。
“如果你觉得这样太过突兀,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从我叫什么开始。”
耳边蓦然响起高珩当初所说的话,程金枝就这样怔怔地凝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刚被拭去的泪水,又在顷刻间溢满了眼眶。
一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很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想告诉他,在自己心里,再也装不下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可为何此时此刻在面对高珩的时候,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犹豫的情绪?
是因为刚才所听到的,那些无比刺耳的话语吗?
正如他们刚才所疑惑的那样,太子为何要费这番心思,派人将自己掳走?
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高珩的软肋,亦是最容易下手的空隙。
而高珩显然也察觉到了程金枝的异样,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渐渐收紧了瞳孔。
即使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能感觉到,程金枝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出门时相比,俨然大不相同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见如故
“怎么了?”
虽然明知程金枝心中有事,可碍于身边人多眼杂,高珩也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简单地道出几个字,也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
“没事,我…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程金枝闻言不自觉地闪烁了两下目光,逼迫自己将视线从高珩身上移开,却能感觉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那双如深潭般幽邃的双眸,总是能够悄无声息地洞察一切,让人不敢注目直视。
在勉强朝高珩扬起一个安慰的笑颜之后,程金枝便快步走到那个男孩身边蹲下了身子。
此时的男孩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潸然泪下,痛哭流涕。
而是无声地留着眼泪,紧咬下唇,手上紧紧地拽着母亲有些发黑的手,一脸不愿接受事实的倔强之态。
“我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守在她身边怎么都不肯离去,总以为她还能活过来。毕竟她可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程金枝竭力压抑住心中翻滚而起的酸楚,目光落在虚无的一点上,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逐渐凝滞了眼中流动的神采。
“直到我哭累了,眼泪都快流干了,我才渐渐明白,老天爷要带走的人,我们是怎么都拦不住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替自己,也替那些逝去的亲人。”
而听着程金枝这番感慨之言,那男孩似有触动地止住抽泣声,回过头来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一眼,晶亮而澄净的眸子中泪光闪烁。
默然少顷,这才用着稚嫩的声音,有些情绪激动地问出一句。
“除了我娘,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而面对男孩如此认真的质问,程金枝眼神松动,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让他得到安慰。正思索之时,身边却传来了高珩沉稳而掷地有声的声音。
“世事本就无常,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避免,而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只见他缓步走到程金枝身边单膝跪地,抬手扣住男孩的小小的肩膀,嘴角挂着一丝温存的笑意。
“生而为人,不能轻易被苦难和挫折所打倒,而是要站起来,敢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娘也一定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这些话让从高珩口中说出,的确是最有说服力的。
程金枝心头一热,也急忙点头应和道:“这位大哥哥说的对,哭完之后就要坚强地活下去,千万不能让你娘失望呀。”
而听着二人这番真挚而鼓励的话语,男孩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己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突然像个小大人似的,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我会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不会让我娘失望的。”
“真乖。”
程金枝闻言和高珩相识而笑,恍然间意识到,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平安长大,一定也会像面前这个孩子一样那么懂事。
一时间,不由有些黯然地垂下眼帘,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悲伤的情愫。
而高珩自然也察觉到了程金枝情绪上的转变,在眼波流转的猜测片刻之后,便回过神来向着眼前的小男孩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高恒,我娘都叫我小恒。”
而一听男孩道出这个名字,高珩也不禁眉间一跳,显然对这样的巧合感到几分惊讶。
而刚才还沉寂在伤感的情绪之中的程金枝,更是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回过神来一脸好奇且略显欣喜地追问道。
“什么?你也叫高珩?哪个高,哪个珩啊?”
“高瞻远瞩的高,持之以恒的恒。”
“哦,原来同音不同字啊。”程金枝说着下意识地瞟了身旁的高珩一眼,“不过也很巧了。”
“嗯,确实很巧。”
面对程金枝古怪的表情,高珩倒也没有感到有何不妥,而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程金枝眸光一闪,随即有些扭捏地开口道。
“既然这么巧,也说明你和小…小恒有缘,不如…不如我们先把他带回府里吧?他没了娘亲,一个人无家可归,漂泊街头,也怪可怜的。”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开心就好。”
高珩对着程金枝柔柔一笑,心里又何尝没有想到过,他和程金枝那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算一算日子,他也快要降临在这人世间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骤然一紧,看着面前泪光盈盈,却神情凛然的小恒,突然觉得,这可能算是上天的一种补偿吧?
不仅如此,他眉宇间那抹不服输的坚毅之色,倒是很像当年不肯认输的自己。
然而就在这种短暂的惊喜过后,程金枝心里想的却是……
如果自己不曾出现在高珩的生命中,他就不用默默去承受这些无谓的痛苦,也不会有被敌人所能轻易操控的软肋。
程金枝突然觉得,在高珩面前,自己永远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拖他后腿的那一个。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群众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得高珩,可从他的衣着和气质来看便知其绝非泛泛之辈。
再者程金枝当初被劫持一事本就还在为人津津乐道,在听几个知情者说起他的身份之后,更是陷入了一阵惊讶与议论之中。
于是,在周围各种目光的交汇下,高珩没有多加在意,而是在吩咐沈钧料理好小恒母亲的后事之后,便留下沈钧陪伴替母亲守陵的小恒,先行和程金枝回到了王府之中。
虽然心里不免替自己之前对顾寒清的伤害感到了几分内疚和自责,但回想起对高珩的种种亏欠,她便无法再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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