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正准备回答,赵玳安隐然觉得太傅一个朝廷大臣,这会儿来清犀苑必然有不纯目的,而且依着太傅那执着的性子,怕是……赵玳安立即阻止道:“太傅有事随朕去紫宸殿里再说。来人,送太傅去紫宸殿候着。”
太傅已抢先一步跪下道:“皇上,三皇子于江南民乱中走散,恐怕已经无生还的可能!”
他的声音很大,即便紧张嘈杂的屋子里也能隐约听得见。
屋子里稳婆突然吓得一声惊呼:“三皇子妃,您醒醒啊!”
虞瑾拼了命的想将孩子安全的生下来,可是,在听到说赵崇珩可能死了的时候,她的喉咙似是堵了一口腥甜的血,那股子支撑她的力量似是瞬间消散,脑袋一闷,便就晕了过去。
避在帘子后面避嫌的离忧一听到稳婆的呼叫,他顾不得许多立即冲了出来,飞快的用银针扎在虞瑾的几个痛穴,让她清醒过来,低声嘱咐道:“更是这样的时候,您才要坚强,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而且,您要相信,三皇子吉人天相,区区流民怎会害得了他?”
方才虞瑾也是一时心急所致,此刻清醒自然想得通透其中原委,可恨那太傅这会儿在清犀苑中说这事,分明就是想激她,用心何等险恶,说不定赵崇珩在江南好好的,民乱的事全是太傅信口胡诌。
点了头:“我明白,多谢离忧先生。”一咬牙,虞瑾心里暗道:若能挺过这一关,她定要教那太傅好看!
孩子想挣扎出世,疼得虞瑾一声惊呼,离忧赶忙退开。在屋子外的人听到虞瑾的声音,均松了口气,赵玳安瞪了太傅一眼,悄声问道:“消息可属实?”
太傅恭敬小声的回答:“属实,臣得了消息就即刻过来向皇上禀报了。”
赵玳安仰头叹了声。
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接着一阵欢呼。稳婆抱了孩子出来给赵玳安请安:“恭喜皇上,三皇子妃生了个小皇孙。”
是个男孩。
太傅询问的看向赵玳安。
周围格外的静谧,丝毫没有因皇孙的出世而有半点的欢腾,赵玳安抿了抿唇,看了眼屋子里,问道:“三皇子妃如何了?”
稳婆这才显出了忧色:“三皇子妃失血过多,气力用尽,生下小皇孙就昏迷过去了,太医和离忧先生已经在救治三皇子妃了。”又看了眼怀里抱着的小皇孙,欣慰的道:“所幸小皇孙平安无事。”
有宫女从屋子里冲出来急道:“不好了,三皇子妃血崩了!”
外面的人均是面色一顿,产后血崩,意味着虞瑾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众人怜悯的看了稳婆怀里抱着的孩子,父亲在江南民乱中可能已无生还,娘亲又要去了,真是可怜!
“皇上,这孩子……”皇后的话还未说完,赵玳安已经向稳婆开口道:“孩子给朕抱抱。”
皇后的脸色顷刻就变了,太傅也喊了一声:“皇上?”
稳婆将孩子递给赵玳安抱着,一边笑着道:“小皇孙虽说是早产,可瞧着比其他的孩子都好看,瞧这眉毛眼睛小脸蛋的,像三皇子,更像皇上。”
赵玳安轻手轻脚的抱着这孩子,恐怕宫里的这些皇子公主出生后都未曾得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抱过,听着稳婆说的,他看着怀里的孩子,果然是眉目里像极了自己,那股子英气极有王者风范……他突然的心头一怔,王者?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
看着屋子里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赵睿璘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他想冲进去看看,可是外面这么多人在,他一个大男人冲进去于理不合,且不说惹人闲话,宫里个个都是成了精的精明,他只需移动一步,便就会有人将他拦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赵玳安怀里抱着的孩子放声大哭了起来,奶娘过来将孩子抱过去喂奶。屋子里的慌乱终于停下,离忧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一身疲惫的走出来,轻声的道:“三皇子妃的命暂时保住了,熬过今天就没事了。”语气里俨然多了分轻松。
赵睿璘想要立即冲进去,幸好身边的小太监拉了下他的衣角,他才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却是早已望向屋子里,担忧全然挂在脸上。
已经是卯时了,赵玳安示意大伙儿回去歇着,他去了偏殿里看小皇孙,然后去上朝。皇后和贤妃进屋子里看了会虞瑾也都回去了,赵睿璘也只是进去看了一眼就出了宫。
荣娘一直在床前寸步不离的照料虞瑾,绯衣也是守在屋子里,这宫里半点都不安全,怕再有什么刺客出现惊扰了虞瑾。瑟瑟跟着奶娘过去照顾孩子,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许是困得厉害,在哪儿打盹偷懒。
虞瑾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一脸愁容的荣娘见到虞瑾醒来,总算挤出一抹的笑意来:“您可算是醒了!”
“孩子怎么样?”虞瑾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孩子。
荣娘脸上的笑意僵硬住,转而低头悄悄的抹泪,虞瑾看向一旁的绯衣,绯衣的脸色也纪委的悲伤难看,她意识到孩子出事了,大声的急问道:“孩子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荣娘忙抹了泪,脸上挤出笑意来,唬着她:“孩子没事,奶娘在给他喂奶呢,您才刚醒来,身子弱,不能激动,好好歇着。”
可是越这样,虞瑾心里越是没有底,她挣扎着要起来,凌厉的眼神看着绯衣:“绯衣,你从来不会骗我,告诉我,孩子怎么了。”
绯衣神色一暗,刚张嘴,荣娘就瞪了她一眼。看看虞瑾,她还是开口如实道:“小主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虞瑾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晕过去。
绯衣接着道:“离忧先生说小主子生下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奴婢觉得小主子的死有蹊跷,还有,瑟瑟也不见了。”
孩子死了之后,赵玳安就吩咐人立即找个好地方秘密葬了,虞瑾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她却是一眼都没有见到。她想随着孩子去了,可是,赵崇珩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不能死,绯衣怀疑孩子是被人害死的,仇未报,她不能死。
只好,咬牙活着。
三天后,瑟瑟出现了,她眼里的恐惧,害怕,像是经历一场极其可怕的事,就连喝水的时候,手都是发抖的。宫里不大不小,却是藏不住人的,这三天,虞瑾让暗卫将宫里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瑟瑟,她一度以为瑟瑟定是教人灭了口。
“小姐,”瑟瑟含着泪哭道:“奴婢亲眼看见皇上掐死了小主子!奴婢害怕,躲在了偏殿的床下面不敢出来,小姐醒了,奴婢很想出来告诉小姐真相,可害怕小姐受不住打击。”
所以,她才咬着牙在哪里躲了四天,不吃不喝,等着自己的身子好了,情绪稳定了,才敢出来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皇上可真是好狠的心啊,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下得了手,亲自掐死……这就是一国之君的容人之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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