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风扬有片刻的不知身在何处,伤寒让他的大脑思维变得有点缓慢,在看到莫小七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清风寨。
“你……没事吧。”莫小七还心有余悸地看着君风扬,刚才他一睁开眼睛的瞬间,让莫小七莫名地觉得害怕。
“没事……”君风扬的嗓子依旧哑着。
“喝药吧,我给你熬了药。”莫小七说完,一手伸到君风扬的脖子后面,将他的上半身轻轻地抱起来靠在床杆上,自己转身去端药,慢慢地置于他的唇边,用木勺慢慢地喂着。
君风扬闻着那药味十分不喜,但看着莫小七被烟熏得有点黑的脸,再看她很担心的样子,还是张嘴,一口一口地喝着药。嘴苦,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很暖。
药喝完了,莫小七让君风扬躺下,他不肯,又不是软弱女子,动不动就躺下。当下拉着莫小七的手,人斜斜地靠在她的身上,问她以后打算怎么?真的一直在这个山寨里做土匪?
莫小七有点心虚,她怕君风扬察觉了什么,不做声。
君风扬见她不语,也没再问。等他身体好了,就带她下山,看看城里的繁华,也许那时候她会愿意跟他下山的。
莫小七的手不自觉地摸着君风扬的脸,半晌,才道:“你知道吗,不说远的,就十年前,清风寨还是整个凌云山第一大山寨。可惜,那时候的寨主也就是我爹,没听爷爷的话,非要下山去打劫一批北上的物资。因为那批物资除了粮草,还有不少兵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兵器,但是我娘跟我说,我爹一直想要一批兵器,武装我们山寨,或者说,统治整个凌云山。我爹的野心很大,我娘跟爷爷都劝我爹,眼下的规模就够了。可我爹不听,带着二叔还有寨里所有的高手下山了。”
说到这里,莫小七停下来摸着君风扬的手,叹口气道:“结果就是,全寨跟着下山的三百多人全部死了,只剩下二叔。二叔当时是昏过去的,醒来,所有人都死光了。二叔拖着残缺的腿爬回来,想让爷爷带人下去报仇。
爷爷不肯,他说,剩下的都是清风寨里的苗子,不能动,动了,整个清风寨就朝不保夕了。我娘不同意,哭着喊着求我爷爷,至少下山给大郎收尸啊,至少得收尸吧。
我爷爷还是摇头,并立刻警戒了整个清风寨,他知道,清风寨之前得罪过不少山寨,等他们得知清风寨的主力都没了后,肯定会前来征讨 ?爷说得没错,仅过了两日,闻风而来的土匪们一波又一波地聚到寨前,说好听点是听说我爹遇难了,来凭吊,说不好听,就是看我们寨没人撑腰,想来霸占、分割。
爷爷带着寨里仅剩下的高手守在寨门前,为了让寨子有个安稳,爷爷跟那些前来征讨的人设了局,三局两胜。我们赢了,他们立刻离开,再不得探入清风寨半步;我们输了,人走,寨子和寨子里的东西必须留下。
他们挑选了三人,分别是另外几个寨子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这边,除了爷爷,就受伤的二叔功夫最高了。其他人功夫平平,连出战的第三人都凑不起来。
这时候,我娘出面了,她说她一定要上,赢了,也对得起我爹,这寨子他花了半辈子的心血。输了,不怨人,她下去陪我爹,正好 ?爷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当下定好规则。比试那天,对方上台的是最厉害的一人,我爷爷拼尽全力,才勉强赢了。第二局是第二厉害的,二叔拖着残腿就要上,我娘不肯,说由她来。
二叔明白我娘的意思,我娘的功夫一般,只是凑个人数罢了。对阵第二高手,必死无疑。就算勉强对阵那第三个,输赢也尚未可知。结果我娘死了,被对方一掌震得吐血,没来得及跟我说一句话,就走了。第三局,二叔赢了。那些人见事已至此,也不好毁约,我们土匪还是很重约定的。他们走后,我刚将我娘葬了,爷爷也不行了。
爷爷临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上山当了土匪,不然我爹也不会为此丧命,我们莫家也不会翻不了身,被人钉在那为世人唾弃,他对不起莫家的列祖列宗。他要我学好本事,保护他们,若有可能,余生,都不许我们再为匪。”说到这里,莫小七早已经泪流满面。
君风扬一直做一个安静的听众,听到莫小七说了这么多,心里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对莫小七爷爷的那句话,余生不许为匪。
莫小七说的十年前的那场“剿匪”他听说过,据说是当时镇北大将军萧墨的队伍,萧墨当时颇被皇族忌惮,被召回京中。当时的镇北军正跟北方的回纥打得不可开交,军部那边迟迟不提供后援。
萧墨无奈,只得自己掏腰包,从南方购买很多的粮草还有武器盔甲送往北边,为了不落人口实,萧墨的心腹假装商旅,绕道凌云山,打算从他们这边借道北上。
结果凌云山的土匪也不细细打听,以为这是普通商旅,钱财肯定很多,不然也不会雇这么多人押送。结果一交手才知,这是萧墨的虎贲军,但为时已晚。
这一战,土匪全灭。君风扬年少时每每听到父亲讲这段往事的时候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谁想故事中的人,居然就是莫小七的爹。
君风扬起身,拍了拍莫小七的手,“我知道了。等你安排好了,你愿意跟我下山吗?”小七红着眼睛没有回答,半晌才鼻音很重地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是我无能,不能带领他们走出这个土匪窝,只能强行制限定他们,除非万不得已,不许下山打劫,可我总是将山寨打理得一团糟,他们听我的话,却要饿着肚子……”莫小七说不下去了,她用袖口擦去眼泪,“我……不能丢下他们。”
君风扬抱着她,没再说什么。等他想个法子,安顿好这些人再说吧。
因为大夫说不许两人同房,君风扬又怕将伤寒传染给莫小七,晚上不管莫小七怎么赖,都坚定不移地将人赶走了。
大概白天睡多了,此刻躺在床上,觉得这床居然空得很,很是怀念身边有一个人总爱唠叨那些琐事的感觉。没过一会儿,药效发作,君风扬只觉得眼皮沉重,又睡着了。
莫小七因为担心君风扬晚上会发热,没敢睡死。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她连忙穿衣出门。一开门,就看见莫胡一脸焦急地在那走动着,看到她立刻上前道:“当家的,不好了,咱那几个下山买种子的兄弟被官兵抓了。”
“怎么会被抓的?他们犯事儿了?”莫小七大惊。
“不知道,狗蛋回来报的信,他说他肚子疼,去了趟茅房,回来就看到官兵冲进那家商铺将大李他们都给抓了,狗蛋混在人群里跟着那官兵一段路,就听那官兵吆喝,想要这些土匪安然无恙,就让那女匪首亲自下山,狗蛋觉得疑惑,就赶紧跑回来报信。现在怎么办?”
莫小七也不知道怎么办,听这意思,那些官兵知道他们是清风寨的土匪,还知道清风寨的土匪是个女的,点名要她去。不行,不管这些官兵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能眼看着兄弟们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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