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命苦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竟等不到让我亲眼见到上神醒来。”
瑶姬瞳孔幽深,花如命朝她深深作了一揖,郑重道,“元君,上神就拜托您了。”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去,院子站着天界来的三个神仙,为首齐秀紧紧盯着她,似乎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句解释也不说,直言道,“我们走吧。”
齐秀张口欲言,皱着眉头片刻又闭上了。
紫阳府议事大殿上,花如命低着脑袋,等着紫阳真人问话。
她其实没什么机会站着大殿议事,没想到这短短一年,算成天界的时间应该是短短一天,先后两次和紫阳真人面对面交谈。
“是你做的?”
“是。”花如命没有辩驳一句。
紫阳无奈合眼,“花如命啊花如命,为何要犯傻?这回连吾也保不了汝了。”
她道,“真人不必保我。我做此事的时候便料想会有今日,无论王母娘娘要如何惩戒,花如命都无异议。”
紫阳气得笑了一声,“汝倒是一副大义凛然,可知偷蟠桃是何等大罪?你若想要蟠桃,大可与我说一声,吾本就不爱吃那桃子,给你又何妨!”
花如命一声不吭,垂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紫阳按着额头上的穴,平复了会儿道,“你老实交代,你要那九千年的蟠桃作甚?”
花如命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真人,恕我不能说。”
紫阳盯着她,“花如命,你来我这儿有千年,算得上是紫阳府的老人了,你的品行如何我心里有数,若你是那种为了私欲干得起偷鸡摸狗事的人,我也不会将你留在这污我的眼。”
花如命似有触动般,头微微抬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她又把头低下去了,“多谢真人愿意相信我,可是这回,确实是为了私欲。真人,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最见不得我们这些下仙受到委屈。我受真人庇护千年,最不愿因我的过错连累真人和紫阳府。”
“你就这么认命,不替自己辩解一言?”
“真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刚进紫阳府,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真人莫非忘了么?”
紫阳再度阖眼,眉间的皱褶显示出了他有多烦闷,大殿鸦雀无声,一只白狐狸从后殿走出,身手矫健的跳到紫阳膝上,看得出平时没少这么跳。
紫阳也几乎是习惯性的把手放在狐狸背上,用拇指来回抚摸着他的头。
明明是平和的动作,此刻却添了许多凝重。
☆、九洲(其一)
大风呼嚎,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中有一个麻黄人影艰难走着。
花如命护身的仙障立了又破,破了又立。
大风吹得她耳朵里只剩下鬼哭狼嚎一样的呜呜声,长时间跋涉让她呼吸困难,但一旦将脸上的麻布扯下,不但呼吸不了,还吃了一嘴巴雪。她在雪地里逗留太久了,如今眼前尽是幻影,七八座一模一样的雪山竖立在她眼前,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下一刻又变得离她很远。
到底哪一座才是真的,她也想搞清楚。那座真的雪山才是她的终点。
她偷走蟠桃,王母判她到不咸山看守封印鬼车的结界。
她当初只知云雀封印在此,却不知雪山洞中还有其他封印。
至于是谁封印,如今更是无从考究。
没有了黍离结界的护持,花如命一步步走得很辛苦,她用了一个傻办法,把眼前七八座雪山都走遍,终于到了目的地。
洞口十分普通,乍看没什么特别之处,走进去一段路后通道又高又深,她往前,直到出现三个岔口。
第一个岔口走了一半就没路了,于是花如命原路返回。
第二个岔口很深,走到花如命有点怀疑是不是该退出来了,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简陋的内室。若问她是怎么看出是一个内室,是因为有一个石盘,大约是以前看守结界的仙人打坐而用的吧,除此之外,这个内室真的没其他物品了。
于是花如命走了第三个岔口。
越往里面越冷,仿佛血液也随之凝固一般。
她先是看到琉璃似的结界,后见到了她要看守的鬼车。
鬼车九头鸟身,也就是民间所说九头鸟。
鬼车身形庞大,两只爪子各拴着铁链,花如命注意到,它其中一头涌出如熔浆般粘稠的血,滴在地上,结成一粒粒冰渣。
它对于新来的看守者似乎不感兴趣,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看一眼都不。
花如命道,“我偷了蟠桃,所以被发配到这里,你又是犯了什么错呢?”
鬼车没理她,她歪了歪脑袋接着道,“我就住在隔壁的岔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你要是想找人说说话,拽一拽铁链我就过来。”
鬼车依旧不吱一声,她不恼不怒的走了。
回到第二条岔道的内室,她盘腿坐下,感觉不到冷,可是这内室太过荒凉,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地上有一些没磨过角的石块,花如命捡起小的,拿到外面扔了,大的她留下,甚至不需要磨皮边角,放在那儿就是张石桌了。
被罚到这里的神仙必然活得艰苦,不咸山地域贫瘠,终年覆雪。
渴了把雪捂热成水,饿了那还是吃雪。这阴寒之地,动物们都不会上来,就算偶有一两只,那肯定是上错山迷了路的。
还好花如命会辟谷之术,长时间不吃不喝身体不会垮,就是她还是好干净,每天都会去洞口接点雪回去洗漱。
她活得甚是规律,早起先去看一眼鬼车,单方面向它闲磕几句就回去。安静下来的时候,会想黍离是否醒来,是否回到天外宫,还是继续追查母虫?还有云雀,在佛祖那里还适应吗?
她既然被派来看守结界,就不能离开此地一步,没有调令离开便是失职,失职事小,大不了被教训几句,可花如命还念着好好表现,争取提前结束惩罚。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黍离了。
她的想法向来很简单。
不咸山的雪一刻都没有停歇过,银装素裹,半山腰一红一黑的身影一前一后,黑色身影的小少年紧走几步,被大风吹得差点掀个跟头,“皇子,咱们都找了整整三日了,哪有什么洞口啊,肯定是被长老们诓骗了。这里冷死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九洲仰视山脊,红眸微眯,“事关王位继承,他们不敢拿这种事胡说,只要解开鬼车的封印,魔族下一任的王就是我了。”
小少年抖了抖身体,“是是是,那皇子,鬼车呢?”
九洲这才回头看看他,“让你跟着我上山又不是去受刑,至于这样吗?”
小少年叫苦不迭,“皇子咱们的法力岂是一个级别的?”
九洲见他抱住臂膀缩成一团,而他自己仍旧气定神闲,终于理解了他这个随从所受的冷不是一般的冷,居高临下道,“要回你回。”
“好咧。”小少年应答得很是欢快,应完了又接着反应过来,“那皇子你呢?不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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