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姿月的口气很是肯定,焰荼便不再问什么,她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出结果。
那么,现在只能等他们回来了吧。
“你是与碧麟一起来的,对么?他人呢?”
“逛集市去了。”青空有些无奈,先前碧麟央她陪自己一起去,她拒绝了。碧麟便孩子一般堵气自己一个人去了,走了这半日,却也不见回来。
她和碧麟暂住在焰茶的府邸。碧麟本想寻家客栈,青空却觉得住在这里更方便,就没依他。这几日碧麟天天往外跑,几乎次次都是傍晚才回来。
青空知道,碧麟出去决不仅仅是玩。但她从未问过碧麟他都做了什么。青空这个人,最擅长的事情便是隔岸观火。
但今天碧麟却提早回来了。靑空刚和焰茶说完,就见碧麟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有一头美丽的暗紫色长发,很规矩的束了起来,配着嵌了宝石的金冠,在阳光下更加耀眼。青空看到焰茶的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
“青空,我回来了。”碧麟笑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凤彻。”
青空愣住了——凤彻?!
这不是风国国君么?
☆、第 35 章
凤彻看了看焰茶,紫色的眼睛里是捉摸不透的笑意:“焰茶,我与碧麟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一下好么?”
这哪里是征求意见,根本就是命令。这里是焰茶的司乐府,他说话的口气却像是主人在驱逐不识趣的客人。
“青空姑娘,你可以留下。”他依然在笑,青空却觉得他的笑没有到达心底。青空又看了看碧麟,此时碧麟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焰茶皱起了眉,碧麟怎么会遇到凤彻,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最近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一切都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她给青空使了个眼色,便行礼退出了房间。
“凤兄想说的事情,对在下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听这种口气,青空便知道,重华出来了。
“别这么说。”凤彻摇摇头,紫色的长发好似流淌的水晶熔液。
“杜咏轩的寿辰上,凤兄的那份大礼,真是稀罕。”重华冷笑,“但若是他知道了醉千秋的秘密,不知还会不会那么高兴。你用这种□□一般的东西来笼络人心,真是有趣。”
凤彻沉默了一下:“碧兄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
“醉千秋没什么,鲛人也没什么,可当鲛人演奏醉千秋的时候,就是你们凤家的独门蛊惑术吧?蛮夷永远是蛮夷,学不会礼仪廉耻。”
凤家原本是南方的一个小氏族,和所有部落一样,擅长巫蛊之术。直到两三百年前才入主中原,中原的名门望族对此一直颇有微辞。这话几乎是在骂人了,但凤彻脸上的笑容不变,青空看见他水晶般的紫色眸子暗了一下,仿佛是烛火的闪烁。
“碧兄的礼不也很重么,我想就是我风国自己人也画不出那么精确的地图呢。”果然凤彻驳了回去,但却点到即止,“但是,杜咏轩那种人,会对礼物感兴趣么?”
“我不是想送给杜咏轩,而是涟沧王。”
“但现在涟沧王重病,你说,他会有心思看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与其等涟沧病愈,不如与我联手。”
“礼都已经送出去了,怎好收回?也许涟沧已经看过了,难道要我背弃自己发出的盟约么?”
“你这一招棋,实在是错了。楚国不过是国防巩固,他的兵力,根本无法与你我的军队相比。与楚国联手,不过是如虎添翼,与我联手,才是和真正的强者走到一起。”
青空在一旁听着,一直不发一言,她明白,碧麟当初之所以选择与楚结盟,不是因为兵力,不是因为富饶,而是因为身在楚国的那个人。若是真有一天开战了,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那个人。
可是,为了一个人,而牺牲一国的利益,值得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碧兄没必要因为盟约这种小事而烦恼。与我风国结盟,有百利而无一害。”
凤彻的声音轻柔悦耳,重华有些动摇了。凤彻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颈上一凉,原来青空不知何时竟拔剑了。
“收起你的蛊惑术。”青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凤彻心里却一惊——这女人竟能察觉道自己施术,方才真是小看了她。
青空感觉到了凤彻的力量无声无息的散开,她不知道这种咒术如何解除,便直接把剑架上了凤彻的脖子。
这个举动太过冒险,凤彻随时可以叫出藏在四周的影卫,但是如果不这样做,青空找不出第二个方法来阻止他。其实青空也是在赌,赌凤彻结盟的诚意。
“没想到青空姑娘也懂得术法。”凤彻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刀剑无眼,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动手的好。”
“青空,放下剑。”重华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他看了看凤彻,沉默了一下,又道:“凤兄,此事容在下想想。”
“好。”凤彻也不说什么,笑道:“那我先告辞了。”
☆、第 36 章
青空叹了口气:“你要答应他么?”
“我若是答应了他,那碧澜笙会很危险。碧麟那家伙知道了会跟我拼命的。”
“为了一个人而失去一个机会,值得么?”
“让我……想想吧。”重华停了一下,又道:“方才,谢谢你了。”
“做什么谢我呢?”青空叹了口气,“你早晚是要杀了我的。”
“是啊。”重华不再说什么,也转身离去了。
青空没问他他是怎么会遇上凤彻的,也没问他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窗外的云渐渐多起来,风吹过松涛,那声音如同大海。
真累。
青空不只一次这么想了。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太沉,手上的鲜血太重,心里的牵绊太深。
她还记得当出明国国君新死,诸王夺嫡之战的惨烈。那时碧麟和碧澜笙都还是少年,转眼间白驹过隙,碧麟做了国君,碧澜笙远走楚国,少年拿起了刀,学会了舍弃一切。碧麟第一次找到自己的时候,那双翡翠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他说:“我想杀死我的兄长们,你来帮我吧。”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
“我知道你是谁,青龙,现在平衡已被打破,来选择我成为君王吧。”
“你会失去很多,亲人离异,挚爱分别,你不后悔么?”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少年苦笑起来,“我最重要的,都已离我而去了。”
很久以后,碧麟提起当年这件事,笑着说那时终究是孩子,就这么去找你,也没想过你拒绝我的话该怎么办。
会拒绝么?
青空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她看见少年清澈的眼睛的时候,想起了绿渊湖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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