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_荔箫【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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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越不是个爱意气用事的人,一听有理就放下了赌气的心,踅身折返使节府邸。

  在援兵的相助下,波斯佣兵很快溃败被俘,她又安排了几路人马去各道城门设卡,谢宏文、武中不论哪一个回来都必定插翅难飞。

  天色渐暗,晚风将起之时,杨川果真活捉了谢宏文回来,五花大绑地推进了正被搜查的谢府之中。

  不过谢宏武暂时还不知所踪。

  奚越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厅中喝了两口从他府里搜出的茶,边打量谢宏文边说:“远在撒马儿罕还能喝到这正宗的西湖龙井,谢大人真是讲究。”

  谢宏文腿肚上受了一处刀伤,跪在那儿疼得呲牙咧嘴,也顾不上听她说话。奚越走上前,又绕到他身后,一脚踩在他的伤上,这回,谢宏文疼得两眼发白,反倒只能专心听她说了。

  便听那温润的声音里含着笑说:“你弟弟的事我不感兴趣了,咱先聊聊你欺压商人的事吧。”他说着扬音,“来人,押下去审。”

  两个在旁候命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把人押了出去,杨川想了想:“还是先问谢宏武的事吧,毕竟是为命案而来。其他的,回京下诏狱再慢慢问也不迟。”

  奚越凝睇着他一哂:“杨大人来锦衣卫多久了?”

  “……”杨川一听她这口气便觉她又要怼人,不过还是如实道,“将近一年。”

  “怪不得对审讯事宜还不熟。”她说着转身,曳撒齐整的褶子,转得一扬,又像收伞般落了下来。

  她坐回八仙桌边再度端起那盏西湖龙井,揭开瓷盖轻吹热气:“审讯么,要紧的是一点点击散他的信念。他现在拿我们当敌人,觉得我们要把他们兄弟俩一起下诏狱,不给他们留活路,不是么?我就偏不问这件事。”

  她说着抿了口茶:“欺压商人的事,他原没那么高的防心,重刑之下自然会吐出来。但这一吐,旁的信念也不知不觉就一起散了,到时再问他谢宏武的下落,他不会咬得太死的。”

  杨川不由自主地琢磨起奚越的话,接着不由自主地又想,这小师妹在锦衣卫才五个多月,还有三个月耗在了来撒马儿罕的路上,对审讯事宜倒真颇有一番见地啊。

  外头谢宏文受刑的惨叫很快打断了他的思路,眼前,奚越把茶盏一搁:“啊,劳杨大人帮我传个话。”

  杨川颔首:“大人请说。”

  奚越指向门外:“跟他们说,如果谢宏文要喝水,不给他喝。要招供的人常会要喝水,但这一喝,原本要招供的东西就一起咽回去了。”他说着睃了眼侧旁的曾培,语中隐现了些笑意,“曾大人在这事上吃过亏。”

  周围还有几个百户在候命,听言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在说什么事,神色都变了一变。

  ——那是天顺二年时,让曾培审得颇为辛苦的一桩案子。

  是奚风交给曾培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算注释】

  犯人要招供时会想喝水,但如果给他喝了,要供的东西就会和水一起咽下去

  这个是讲FBI的书里说的

  给锦衣卫用是我瞎编的

  第14章 丝路命案(九)

  事情一如奚越所愿。当天晚上,经过连夜的审讯,谢宏文就把欺压商人收受贿赂的事全招了,只不过供词的厚度让奚越十分意外。

  “这么多?”奚越边从张仪手里接过供状边锁眉,张仪抱拳道:“是。莫卧儿和波斯的商人他不敢动,但只要是大明的商贩,无论生意大小,只要路过撒马儿罕,总要给他些表示,不然生意是做不下去的。”

  “呵,胃口真大。”奚越摇摇头,一喟,“这撒马儿罕的王也真是废物,城里放着这么个人他都无知无觉,还得我们从千里之外赶来把人办了。但凡他早一点知道,写封信送去京里要求换个使节,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人命案来。”

  而且,如果君王有为,外国派来的使节哪敢这样造次?撒马儿罕是个小地方,他们这个所谓的王大概还不敌大明不入流的旁支宗室过得滋润,那谢宏文的府邸却处处讲究,估计比王宫还强,单这一条放在强势的君王面前也是不能忍的。

  “就是,要是哪国使节敢在京里玩这一套,早给赶出去了!”曾培坐在侧旁的矮柜上用茶碗喝着茶。

  奚越一哂:“下来。叫人把这供状誊抄一份,送去给那国王。跟他说,这事给他添麻烦了,我大明甚是抱歉,目下罪证确凿,这使节我们便先押回去,必定尽快派个新的使节过来。”

  但这“尽快”是有多快,奚越不敢贸然承诺,因为这不归他们锦衣卫管。

  “好嘞。”曾培从矮柜上跳下来,抱拳一应,接过供状便从奚越屋里退了出去。

  他脚步走得极为轻快,张仪目送着他离开,不禁有点纳闷儿,迟疑着问杨川:“曾兄最近怎么……愈发活泼?”

  “是吗?”杨川被他说得一愣,细想之下也觉曾培近几日似乎是很“活泼”,看起来心情总是很好,尤其是在奚越在场的时候。

  他不会知道奚越是个姑娘了吧?

  杨川不经意的这么一想,立时思绪一滞:咝……他不会喜欢这位小师妹吧?

  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划到了奚越面上,那张将面容完完全全遮住的银面具下,清凌凌的目光当即回视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杨川别开头,抱臂想了想,问,“谢宏武的下落还不清楚,大人要不要趁热打铁?”

  奚越轻笑:“自然,深夜审问可比白日里有效。”

  三人于是一道折回了使节官邸,径直去了关押谢宏文的地方。这原是个空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昨夜事变后,锦衣卫围了府邸,将各样刑具往里一挪,就成了个现成的刑房。

  奚越进屋时,目光首先扫过了那一排刑具。她于是看到夹棍依旧干净、几根竹签摆放整齐,烙铁更索性还放在炭盆外,烧都没烧,只有板子和鞭子看起来是用过的。

  她便看向被绑在木架上的谢宏文,淡泊地笑了一声:“谢大人,很不禁打啊。”

  谢宏文满身都挂着鞭痕,原本已然昏了过去。当下忽然听见的那一声笑犹如地狱里传来的夺命之音,令他不寒而栗,打着激灵醒了过来。

  他一脸活见鬼一般的神色:“奚、奚大人……”

  奚越负着手走到他跟前,面具被笼灯昏暗的幽光照得妖异:“供状我看了,谢大人很配合,多谢。”说着他放慢了语速,“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弟弟的事吧。”

  谢宏文顿时牙关狠咬:“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真的?”奚越语中玩味,安静地盯了他片刻,笑意浓了起来,“听说大人原本姓鲁,改姓谢是因为几年前认了东厂提督做干爹?”

  他这句话冒出得毫无征兆,谢宏文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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