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_荔箫【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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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去提人的人,官位要够高,至少要比杨川高。可千户之上,只有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四阶。但据她所知,当下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连带和她平级的南司镇抚使,都是门达的党羽。

  她又不能自己去。东厂本就盯着她和杨川,她自己去只会让他们防心更甚。

  奚越焦灼地在房里踱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不得不承认,似乎只能铤而走险一次。

  她的脚下一顿,往倒座房那边瞅了一眼。沈不栖书房的灯亮着,看来还没睡。

  她强稳住心神,举步走到那边,抬手敲门。

  “来了。”沈不栖在里头一应,奚越等了片刻,眼前的房门就打开了。她提步进去,简明扼要地跟沈不栖说:“杨川被东厂扣下了。你去见一下门达,就跟他说,是张仪托杨川潜进去暗查东厂的,眼下没办法,求他救人。”说着语中一顿,“但别跟他提我。”

  她这番话,说得自己都心惊肉跳,心下暗自揶揄这“铤而走险”真是一步到位。

  可是没办法,如果她去找个指挥佥事、指挥同知帮忙,他们势必也会回门达。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让门达出手,官位还高些。

  沈不栖目瞪口呆了半晌:“大哥……您说什么?!”

  “快去。”奚越沉沉道,沈不栖又怔了一怔。

  他追随这位奚大哥也快一年了,虽然从未见过他的真容,可这双眼睛他很熟悉。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里的情绪乱成这样,乱得让他担心这是冲动之举。

  他于是又说了一句:“您……当真的?求门达?您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快去!”奚越忽地大喝,沈不栖赶忙连应了两声,夺门而出。

  两刻之后,被人从娇妻美妾间硬叫起来的门达不耐地走进正厅听手下禀事,然而事情禀完,他扯到一半的哈欠就噎住了。

  “你说什么?!”他打量着面前眼生的小旗,“你再说一遍,谁?”

  “……北镇抚司千户,杨川杨大人。”沈不栖硬着头皮道。

  门达眼里精光微闪,沉了一沉,若无其事地摆手:“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沈不栖也不好再多说话,只得抱拳告退。待得他离开,门达盘着两枚核桃琢磨起了这事。

  按理说,他应该去提人。因为他就算与东厂提督私交不错,也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手下的人办案叫东厂扣下,如果是个小兵小卒也罢,这堂堂一个千户他若不救,以后必定难以服众。

  可是,这千户偏是杨川。

  门达心里难免犯起了嘀咕。对这杨川,他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打从他和帮着那奚越一起逃过东厂劫杀开始,他就不敢小看他了。这些江湖人的关系可见也很复杂,留在锦衣卫,说不准就是个隐患。

  那么,要不要不管此事,再私底下央东厂提督索性把人弄死呢?

  不是不行,可据说杨川在北司混得也不错,这么做虽能伤敌一千,自损也得八百。

  门达暂且打消了这念头,觉得人还是得救。但忽而间,脚下又再度顿住。

  咝……这杨川,真是帮张仪去夜探东厂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儿?

  门达的心跳不禁重了两下,虽一时想不到杨川还能是去干什么,却依旧不安起来。

  他沉了沉吸:“来人。”

  “大人。”在他府里候命的一个总旗出现在门前。

  门达说:“去问问北司的千户张仪,谢宏文行贿的事,他是不是让杨川夜探东厂了。”

  “是。”那总旗一抱拳要走,又被门达叫住:“等等!”

  总旗收住脚,门达重新斟酌了一番措辞:“你就跟他说,想升官发财不要紧,但敢叫杨川夜探东厂,他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门达摸不清江湖人的事,但自问对张仪还算了解。张仪是个只想好好办差升官的主儿,拿这话诈他,不怕问不出实情。

  于是片刻之后,张仪家的大门被敲开。他见来者是平日跟在门达身边听差的总旗,就客气地将人请了进去。

  进了屋,那总旗开口便说:“大人,门大人让属下前来问问您,您让杨川杨大人夜探东厂,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多宝架寻秘籍这个看起来就很玄乎的情节当然是我瞎编的……

  但是天干地支真不是我瞎编的。

  土木之变的年份也不是我瞎编的,正统十四年,1449年,真是己巳年。

  第25章 秘籍(五)

  让杨川夜探东厂?

  张仪一怔, 想说自己没干这事,但下一刹又把话忍住了。

  他虽是凭关系进的锦衣卫,可能在千户的位子上立住脚, 自己便也本事不差。一年多来, 张仪经手的案子也不少,审讯套话是基本功,个中门道都已烂熟于心。

  于是,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古怪。

  这总旗的官位比他低很多,却一来就是颇不客气地问罪。当然, 他只是为指挥使传话而已, 可若出了要让指挥使发这样的狠话的事,为什么又还能仅仅是让个总旗上门来问呢?

  就算不说把他押起来,也该叫到跟前训一顿了吧?

  张仪便稳住了心神,复看看眼前这总旗,问了句:“门大人让你来的?”

  “是。”

  张仪哦了一声, 仍旧没回答他的问题, 从容自若地又说:“出什么事了吗?”

  那总旗没多想,就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沈不栖禀话的内容说了。张仪一句句听着, 眸光不禁一分分凛起。

  ——在听到杨川这个名字时, 他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奚镇抚使。眼下加上沈不栖,此事和奚越有关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他一时意外的有些兴奋,说不清是在兴奋什么, 总之在这一刻, 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做对自己的仕途更好。

  他想到的是奚越救过他的命。接着, 又想到了去庆阳帮求援的经过。

  张仪不禁懵了懵,不知自己现在想庆阳帮干什么。转而发觉,或许是因为归途中与江湖人士的接触,激起了他心里压制的热血。

  他们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步步谨慎地为官路平顺而谋划,而他们活得快意潇洒。他们可以为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在一夜之间集结千余弟兄,没有人计较得失生死,似乎一切就该是如此一般,他们纵马扬戈前去搭救。

  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想法都表露得简单直白。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善与恶、是与非、正与邪间表达看法,虽然血腥气充斥其中,却教张仪有些羡慕。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不知道杨川被困之事。”

  那总旗微怔,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听张仪又说:“但人确是我请去帮忙的。明日一早,我去向门大人请罪。”

  接着他一哂:“去回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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