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_荔箫【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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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这么想下去, 心里有点难过。因为她喜欢奚大人。

  她这个身份,虽然因为早早地就被谢宏文买了去,没人动过她,可在宴席上陪酒跳舞的事她都做过。她因此见过很多位高权重的人,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他们对她笑、赏她各种东西, 不过是因为她懂得如何取悦他们。

  可是奚大人不一样, 他或许……或许也并不把她当回事,可是他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取悦他的事情,就一直对她很好。

  最初她也怕他,因为他们锦衣卫听命于遥远的大明天子, 单是这个身份就怪吓人的。可他真的待人很宽和,她很快就不怕他了。

  和他一同回到京城之后,她又怕过一阵。因为他从来不动她,京里达官显贵又多, 她怕他把她送给别人。

  但是一直也没有。

  他给她收拾了间屋子出来, 什么都不用她做, 还自掏腰包养着她。

  对琳琅来说,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幸运。

  现在,有人来拿她当要挟逼他回来了。这怎么办呢?如是只有她一个,她就去死好了,不让他们得逞。可是,还有个沈不栖,只要沈不栖还在这里,奚大人就一定会来救人。

  这可怎么办呢?

  琳琅坐在床边垂头丧气,想不到办法,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的事情。

  如果奚大人死了,她可以想办法回到波斯去。

  可是,如果奚大人死了……

  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奚越和杨川已经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小院对面的巷子里。旁边的院墙投下阴影,遮住二人的身形,令他们得以细看院前状况。

  院门这边有七八个杀手,看服制级别都不高,他们两个能收拾掉。可问题在于,收拾掉这七八个人,毫无意义。

  里面还有一院子的人,他们是一定打不过的,基本只有早一刻死还是晚一刻死的分别。

  另外,他们对于这南鹰山庄讲不讲江湖义气的问题都拿不准——按规矩来说,他们两个走进去,那边就必须放琳琅和沈不栖。可万一那边不讲规矩,就四个人全得把命搭上。

  再者,奚越还想努努力,看看有没有可能为自己和师兄也争得一线生机呢。

  他们于是便在这篇阴影下踟蹰了好一会儿,杨川忽地问:“《盛林调息书》你放哪儿了?”

  奚越一怔,旋即道:“我屋里的枕头底下,怎么了?”

  杨川点点头:“估计只有这个能保咱们的命了。”

  奚越顿时面色一喜:“你有办法了?!”

  “……没有。”杨川哑笑,“我就是刚想到这秘籍许可以作为保命的条件,但要怎么保我不知道。”

  奚越:“……”

  过了会儿,杨川又叹气:“先把琳琅和不栖救出来吧。”

  奚越因为上一番对答而斜眼睃他:“你并没有想到怎么救,对吗?”

  杨川扑哧失笑:“不不不,这个我真想到了。”

  奚越于是洗耳恭听,他一哂:“易容,以其他锦衣卫的身份提出自己去当质子,把琳琅和不栖换出来。”

  奚越一刹间觉得这主意不错,但下一刹又摇了头:“不行。”

  杨川锁眉。

  她说:“他们不敢动其他锦衣卫,所以其他锦衣卫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质子。若不然,他们直接押了曾培张仪就是了,何必找琳琅和不栖?”

  杨川沉默须臾,深受打击。

  二人接着又想了三五个主意,然则皆有漏洞,无一可行。

  眼看天色已全明,再耽搁下去只怕那边真要削了琳琅不栖的耳朵鼻子,送进皇城去催促他们,二人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好像只能硬碰硬。

  奚越循循地吁了口气,心下思量着,左不过一死。为了救琳琅和沈不栖而死,对她来说是值得的。

  只是可惜了,袁大人托付的事还是没办完,也不知锦衣卫还要乱到什么时候去。

  旁边,杨川凝视着数步外的小院含笑一叹:“迈过那道门,今日你我就算凶多吉少了。”

  奚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忽而又说:“我一直在想,你连性别都是假的,名字大约也是假的吧。”

  她一怔,他转过头来:“能告诉我真名吗?不然我就这么死了,带着遗憾去见阎王,只怕阎王要不让我投胎。”

  墙下阴影里,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发沉,但眼里光彩依旧,令奚越短短一滞。

  她心头莫名地很慌,然后她避开了这热烈的光彩,盯着地面轻叹:“我真名也叫奚月。不过不是这个越,是一川风月的月。”

  四下里忽地寂静,接着,他忽地朗笑起来。那笑成犹如阳光穿过笼罩数日的浓厚乌云般令人畅快,奚月怔然,不远处的杀手在笑音中利剑齐出。杨川也没再看她,就那么笑着走出这片阴影。他信手拔出绣春刀,扛在肩上又向前走了两步,身姿轻松地站定在那儿:“我叫杨川,一川风月的川。”他说着,稍微顿了那么一下,好像朝身后阴影偏了下头,但又并没有彻底转过来。

  然后他说:“诸位,先杀了我,再动我师妹吧!”

  我叫杨川,一川风月的川。

  ——奚越还傻在这句话里,院门口的七八个杀手已提剑悍然袭来!

  杨川扬刀一挡一砍,一马当先的那个便已然倒地。他一口气也没缓,左手蓦然出击擒住一人肩头,右手反手后刺,企图从背后偷袭的一人被穿凶而死。

  下一瞬他眸光微厉,刚要拔刀劈向面前又杀来的一个,肩头被人轻轻一点,银色的身影腾翻着落到他跟前,先一步稳稳地擒住那人的手腕,转瞬间,原本毫发无伤的凶手七窍喷血倒地。

  余下的三个骇然后退,院子里暂时也没有更多的杀手涌出来与他们过招,但他们听见了锋刃出鞘的脆响。

  这是在等他们杀进去。

  杨川不看前方,睃着那张七窍流血的脸笑而摇头:“师妹你就是太要强,就不能乖乖听我的,等会儿再上?”

  “在朝为官我不能露脸,江湖可不是你们男人的天下!”奚月声音冷清嘴角却挂着笑,转而先他一步拼杀入院,顷刻间震起一声惨叫。

  杨川兀自一哂旋即跟上,扬刀间一颗人头打着旋飞去,他看了眼奚月在凶手间游走的敏捷身影,扬音争辩:“谁给你论男女了,我说的是长幼!”

  奚月一刀刺过一人脖颈,朗笑两声:“那我可要跟你论官阶了!”说罢飞脚把尸体从刀上踹了下去。

  刀影急闪,杀气四溢。

  新鲜的人血腥气十足,血珠一次又一次地洗过绣春刀的银刃,不知不觉间,已满院浓腥。

  这种气味,犹如一种特殊的召唤,令困兽鱼死网破的心被激得更盛。

  奚月银牙紧咬,眼底的血丝仿佛被这满院浓腥牵出,杀势愈加狠厉。不甘和怨愤化作一次又一次夺命的杀招,将一个个杀手变为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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