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_荔箫【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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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里显然掺着殷勤,竹摇立刻便笑靥如花地回了一句:“奚大人来,我当然要用好茶招待。”

  言外之意有二,一是茶香跟奚月关系不大,二是这茶本来是招待奚月的,跟你曾培可没关系!

  曾培瞪了她一眼但没好发作,奚月头疼地从桌下攥了攥她的手腕,一脑门子官司。

  怎么曾培也怪怪的……

  刚才那句话听着,有问题啊?

  她想得头大,按了按太阳穴,说正事:“我们得尽快离开京城。”

  杨川倚在墙边抱臂点头:“自然,但怎么走?”

  各道城门,哪处不能安插东厂的眼线?哪处锦衣卫不能查?如果奚月帮他们都易个容,那倒是可以轻松逃命了,可她似乎又不肯让曾培他们知道她那易容的本事。

  于是杨川看了看她,没贸然开这个口。

  奚月果然也没提易容,她沉了一沉,说:“我在想,在京里闹点什么事,让东厂和锦衣卫都不得不派人过去帮忙,分散城门处的兵力,然后咱们趁机出去?”

  “太危险了。”杨川摇头,“再说,分散了人有什么用?就算只剩一个人守城门,认出了我们,也可以立刻叫帮手来。”

  “人少了就可以灭口了啊。”奚月淡泊道。

  杨川一噎,心说小师妹你可真干脆。

  几人于是还真琢磨起了在京里闹点什么乱子好的问题。主要是除此之外,他们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主意。

  奚月想的是烧粮仓或者倒钞局,杨川盯着地图看了会儿,点了点前门一带集市繁华的街道。

  曾培摇头,说集市里人太多,搞不好要烧死很多无辜百姓。略作忖度,说要不然烧木仓?

  木仓一旦烧起来,火不好灭,烧个几天都是有可能的,能多拖延些时候。

  沈不栖在旁一直没说上话,等到他们都说完,他两眼放光说:“要不咱把东厂烧了吧!”

  曾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我们是要逃命,不是要去送死!”

  七嘴八舌,争执不休。竹摇和琳琅无所事事地端庄坐着,直到楼底下突然想起吵嚷。

  “哎公子……公子您别!”听声音是竹摇身边的那个丫鬟,语气焦急得不行,“我们娘子今儿真不方便,有客!”

  接着听到一个很年轻的男声说:“有什么客?这一年多我都没听说她有别的客!”

  屋中霎然安静,几双眼睛都望向竹摇,竹摇面色惨白地僵了僵,嚯地弹起来往外去:“我去拦一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对方已从外将门推了开来。

  一时之间,肃杀腾起。

  奚月和杨川不约而同地升起先灭口再说的心,看这公子哥儿虽然年轻却器宇轩昂不似等闲之辈,才没敢贸然动手。

  那公子怔了怔:“还真有客?”接着注意到曾培的飞鱼服,“锦衣卫?”

  不知怎的,他眼中依稀有几许复杂的光芒。

  竹摇已恢复了从容,不卑不亢道:“是,几位大人办差累了,来我这儿坐坐。”说着便转过身,佯作随意地把这人给奚月他们介绍了个清楚,“这位公子跟诸位大人也算有缘,来我这儿不为别的,就想听锦衣卫的故事。”

  说着,她的目光在奚月面上定了一定:“尤其是我从前有位恩客,叫奚风。他的事,这位公子最感兴趣。”

  奚月心弦一提,登时明白这人决计有底细。

  她倒不担心竹摇和他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毕竟那些真不该说的,她也不会告诉竹摇。但这人这么打听“奚风”……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便动着心思想打听一二,没想到,对方竟主动坦坦荡荡地走了进来:“既然有缘,不如一起喝上一壶。”

  他说着就坐在了桌边的空椅子上,从官服看出曾培是千户,又看看屋中的另外两个男人:“二位是?”

  杨川平静地抱拳:“在下杨川,北镇抚司千户。”

  沈不栖颔了颔首:“我叫沈不栖,是个小旗。”

  曾培大大咧咧地一指奚月:“这一位,是我们镇抚使。你感兴趣的那个奚风,是她亲哥!”

  奚月一记眼风瞪过去,曾培登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想咽回去也晚了。

  那公子哥儿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可是,却又并没有奚月所设想的追问。他已极快的速度平静下来,一笑:“我知道你。去年曹吉祥谋反是你凭平叛之功进的锦衣卫。在此之前,你杀了几十号人。”

  顷刻间,杨川拍案而起!

  奚月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继而闻得一声轻叫。转瞬之后,这华贵公子已经被杨川按在了墙上,喉咙被死死扼着,面色逐渐胀红。

  “师兄!”奚月赶紧过去抓他的手,“此时不宜招惹是非,快放开!”

  “是知道他是什么人!”杨川说罢喝问那公子,“你怎么知道的?说!”

  那公子被他掐得连气都喘不上,又哪儿还说得出话?很快已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双手紧攥着杨川想让他松开,杨川却觉保险起见不如索性要他的命。

  正值僵持不下,两根纤指掐住了杨川的手腕。

  奚月灌力入指:“松开!”

  “……师妹!”杨川锁眉但没放手,转而便觉她手上的力道添了三分,一股刺痛顺着他的手臂激上肩头,刺得他五脏不适,气血翻涌。

  杨川咬着牙沉了一会儿,最终猛地一松,放开了那年轻公子。

  那公子蓦然脱力跌趴在地,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半晌的气才终于眼前不再发白。他一撑身站起来,指着奚月就又问:“你和你那位兄长都来过这丽春院。这些,袁彬知道吗!”

  方才的挣扎令他的衣衫有些乱,可这句质问却颇有一股慑人的气势。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现下他面对他们,也依旧无所畏惧。

  奚月明眸微眯:“你知道袁彬?”

  那公子朗然道:“土木之变,今上被瓦刺人押了一年多,袁彬袁大人不惧危险护甲一年多。这等忠勇,谁人不知?”

  奚月一声冷笑:“这等忠勇,谁人在乎?”

  眼前的公子顿时眉头皱起:“你怎么这么说!”

  几句对答,令奚月摸清了底细,知道这公子必对袁彬崇敬有加,当即计上心头,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我怎么这么说?袁彬忠心护主,却被门达所害,被迫带俸闲住。袁彬想肃清锦衣卫,好好报效朝廷,手下人马却一个个被害,从我哥到我都是如此——公子您看,普天之下有人在意他的忠勇吗?朝廷在意他的忠勇吗?”

  她这番话,并无半分向那公子求助的意思,那公子却如料显出疑色:“被害?你们遇上麻烦了?”

  “想逃出京却出不去,能不能活过明天都还另说。”奚月自嘲而笑,摇着头摆着手踱回桌边坐下,“所以啊,这些说与你也无妨,将死之人不在意那么多。哎,你不是说要一道喝一壶?竹摇,拿酒来,记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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