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出言不善的女子,心里的怒火已经积聚在胸口,看在她是苏风华妹妹的面子上,我省的和她一般计较,只冷冷吐了两个字:“让开。”
她显然是直接无视掉了我的话语,还在继续不善意地说道:“那晚的事情,即便没有你,二哥也断然不会出什么危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冒着丧一命的危险都要来救我哥,不就是借个机会靠近么。哥哥现在是越来越昏了头,但我这个做妹妹的,对你这些伎俩,可是清楚得很。”
我本来还是怒气差点冲天,听得她这番推断,突然便觉得一阵好笑。这丫头,莫不是平日里听书听多了吧,脑子里尽是装着这些女人的阴谋诡计。
不过我倒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拨开她挡住的双臂便想往前走。她更是得寸进尺,死死拦着我,狠狠道:“要不是二哥说了碰不得你,我立马便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到时可没有白衣高人来相救于你!”
听她提起这个,我才猛地想起了无涯。这男人从我跳入火场之后便从我视野里消失了,一直到现在,几天过去了,凭他的本事,打听到我去了哪里,亦或是潜进来看我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吧。然而如今却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实在是伤我的心。想起无涯,我便又拍了一下脑门,突然间才记起来答应过胡余老儿将手里的要紧事办完,便是要去和他会上一面的。如今尧光我也找到了,人我也救了,无论如何得先把渡化的事情理一理才行,不然别的不说,也太对不起等了我三千年的洪涯众生了。
我笑吟吟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了句:“多谢提醒。”便拔腿想要开溜。然她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伸出手便拉扯着我的衣裳,道:“要走可以,孟槐留下。”
我心想你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我八罗袋里的乃是一只孟槐神兽。然这孟槐乃是狐仙不姜所赠,岂能轻易送人。我不肯,紧拽着八罗袋同她周旋。她三番两次要来夺我的八罗袋,我几次想要脱身跳走都被她抓了回去,心道跟她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孟槐权且就当借了给她玩,待我办好那边的事情,再回来找她要回。这孟槐可是认主的人,到时也由不得她不放。
我一急,也未把这番打算告知孟槐,便拎出孟槐朝着她一甩,自个儿便抢先跳走。跳出十几步开外,只听得身后一阵打斗之声,我也没时间理会,急急忙忙就逃出了苏家府邸。
☆、第17章 第四枝 灌湘(四)
作者有话要说: JJ又抽了咩=。=差点没更到……
这国都万年城还着实有些繁华,我认定它繁华不过也就依了一个标准,那就是实在容易迷路。在我问了十一个路人并且走错了七条巷子以后,我终于找到了胡余的杂货铺。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这真的是一间名副其实的杂货铺。上到九天之上看守沙棠树的神兽离朱脖子上的链子,下到万年城中户户皆有的鸡毛掸子,可以说应有尽有。
店铺并无匾额,胡余便坐在门口的摇椅之上,享受着午后的日光,一派安逸闲适。如此,我便知了他怎生想让我来阻止翼族了。
他见我来了,低头哈腰领着我一路往里走,说是灌湘大人已经等我很久了。我一阵纳闷,不知他口中的灌湘是谁。待进得里屋,我才发现这看似不过一间店铺,但实际往里却是曲径通幽,深远得紧。
昏暗的内室里坐了两人,一男一女,身后皆长有白色丰满的羽翼。他们并肩而坐,举止神情完全一样。见着我,像是看到了荣光,连忙行了个大礼。胡余鞠了礼,便站于我们中间,像我介绍道:“太子妃,此人便是灌湘大人了。现如今,洪涯遗民六十三股势力,纷纷效忠于灌湘大人,听候差遣。”
我不由一怔,迎了他们的礼,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二人来。听闻羽民之国上的翼族,皆是男女比翼齐飞,所以名字都是二人共享。男在前,女在后。我便看那灌,眉目之间皆是威严,稍许有些少年轻狂。再看那湘,隐忍从容,比起男子,看上去便稳重多了。
“太子妃可还记得我?”灌率先朝我问了句。
我心道,难道是曾经认识的熟人?虽是过了三千年,但是于我而言,却宛如昨日今日的区别,我印象之中不曾识得此人,只能摇摇头。
他笑道:“不识得也正常。”继而沉吟了片刻,开口的却是那女子:“三千年前尧光太子与您大婚,沃野之上腾起百二十只鸾鸟为你们贺喜。羽民一族有幸,能成为其中一员。那时,我便盘旋在青空之上。若您抬头,便能看见我。”
原来如此,那我岂会记得。我当时一路都戴着喜帕,头就快缩到脖子里面去了。
“太子妃沉睡了三千年,总算是醒了。只怕洪涯仙境之中,太多的事情等着太子妃去处理,这人间的杂事,又岂敢再劳烦您呢?”灌含笑说道。我不由心中一震,一路跟着胡余走来,一则是没有想到他会带我来见灌湘,二则是我话都还没说一句,便给我个下马威。看来这群人野了三千年,想要再收回来,确实得下点功夫才行。
不过曾几何时,我也有过毒舌的时候。那时或许是年少气盛,然此时,却也由不得他如此放肆。
“洪涯境中的事情都已交由五位长老话事,我此番下界,便着手凡尘的事,这本是殷殷职责,又何来麻烦一说。”我也学着他的模样,装腔作势地回了一句。
“那太子妃的意思是……”说话的是湘,相比而言,我倒是更喜欢同她说话。
“三千年里,我只顾上了昏睡,当然是不知道你们在人界所受的种种凄苦。但你们又是为何甘愿在凡尘受苦,也不肯往回洪涯?”
房间内昏暗异常,我有些不太适应,看不大清对方的表情,说话时便不太搞得清方向。
灌湘往那椅子上一坐,端起杯茶,一饮而下,“回去?一来,要那上天入地只一枚的玄清之石的指引;二来……”灌斜瞥了我一眼,讥诮道:“不怕太子妃怪罪,回去做什么?每日里奔赴于东西,建造新建木?毁都毁了,还建它何用。与其再造,不如另寻一处安逸之地。”
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些洪涯遗民会有这般奇思怪想,听得如此一说,脚上差点没有站实,“什么叫另寻一处?”
“人间与洪涯本无太大区别,山清水秀国大物博之处大在。”灌放下茶,静静地看着我。
几日前在映月湖与胡余老儿遇上之后,我一直便以为,翼族领如此多洪涯遗民的大动作,无非便是报报仇撒撒野,断然是没有想到竟会是想要夺人田地这般的“伟业”。我认真瞅着那一双望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权利与欲望,已然再无三千年前鸾鸟的送嫁队伍那般纯粹的目光。
呆得久了,或许便会染上人的习性,即便是仙人,也不能例外。
我看他握杯的模样,看他礼仪话语之间的各种神态,哪里还有我所幻想的洪涯之中曾经的温暖,如今的,只有满腹野心的虚情假意和人情世故。然而不管如何,若是一场战役,打了便打了,结的不过是大虞与洪涯之间的仇恨;可如果这群野心勃勃的人想要鹊巢鸠占,结的那便是洪涯里万千仙族与凡界人族的梁子。到那时,不知又要为后世留下多少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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