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说完,那结巴国二二二王子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我已经听不下去,便让碧儿陪着要走,父君和母后显然也没有拦我的意思。我回到内屋,听到外面人声散去的声音,才大概知晓这结巴王子终是被我一句话给气跑了,心下倒是欢喜得很。
后来又间或来了各色各样提亲的人,却要嘛不符合父君母后的心意,要嘛就是我看不对眼。时间一久,外界便纷纷传言踏雪国的那位十三公主,可是个挑人的主,前前后后共赶跑了两百多位前去提亲的王子公子。这样一来,敢来提亲的人便逐年减少,直到最后,竟然连着有一百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提亲。
这下父君和母后便又急了,前头的十二个姐姐都已经出了嫁,且有几个姐姐的孩子都已经娶妻嫁人了,可我这十三公主,却还是打着光棍。兴许现在就算再来个结巴国王子,父君母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嫁出去。
他们急,我可是一点不急。照常流连在那一片梅林深处,每日里不是闲读几卷书,就是懒睡,一个人的日子过了几千年了,若是突然嫁了人,或许还有些不惯。然而这缘分之事,从来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来了,即便是你想躲,这苍茫雪海间,还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
☆、第3章 第一枝 回忆(二)
那一日,天空依然飘落着白色的雪花。然而却是阳光大好,空气之中流连着梅花淡雅的香气。我正读到书中讲神界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的精彩之处,却无意间瞄见一抹从眼角溜过的玄色衣袂。我只道是婢女或者仆人的戏弄,也未正眼搭理,捧着书,冷冷道了句:“别处玩儿去。”
那玄衣人并未言语,像是在等待着我先同他说话。我只感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前一站,挡住了午后斜晒而来的阳光。背着光,我移开书卷,便看见了他。
那是我第一眼看见他,穿着玄色长袍,头戴着白玉的发笄。身形高大,五官尤为俊美。一时之间,我竟然愣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辞藻来描绘我当时的心境。
踏雪国四季寒冷,而那时,我却感受到了一阵窝心的温暖。
我看见他手里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枝梅,便不好意思看他,只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梅花。他低头瞥了一眼,便伸手递给我,笑道:“喏,给你。”
我有些错愕,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兴许是这两千多年以来,除了岛国之上的奴仆,或者前来提亲的人,我便再无接触到其他同辈分的异性的缘故吧。
我讷讷站了起来,冲他摆摆手,还是不敢正眼瞧他。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味,望着我的目光灼灼,与曾经看到过的男子都不一样。
“夕儿好像很喜欢你,想同你交个朋友。”他突然轻轻开了口。我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夕儿是谁,然待他半侧过身,我方才看见在他身后十尺之处赫然蹲着一头黄皮小虎。说它小,当然是与平日里喂养的一些神兽相比较。
“它……是夕儿?它想和我做朋友?”我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一只老虎为什么会想来和我交朋友。
他望着我笑,然后点点头。
我当时窘了,不得不说从这个男子出现开始,我就对他颇为好感,扭捏作态含羞了半天,原来别人压根不是来搭讪,而是来为他的宠物找朋友的。我尤记得那时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很尴尬。可我出其不意地居然还是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它觉得你和它挺相像的。”他话语清淡如若春风,而如果真的有风,我肯定当场就凌乱了。
直到如今的三千年后,我依然很后悔当初我问出的那三个字,因为那导致了我一直对自己是猫还是母老虎的身份很是怀疑。
那只黄皮小虎成功与我交了朋友,虽然它听不懂我说话我也听不懂它说话,但是尧光似乎很乐意为我们翻译,即便大多的时候只是夕儿一味地在我身上蹭啊蹭,我多数时间不怎么理它。
这只黄皮小虎的主人名叫尧光,从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便猜到了他是君子国的人。因为只有君子国的人才会如此温和多礼,走到哪都要带着一只老虎随行。
自从在梅林里遇到了尧光,他便随时带着夕儿到那一处去寻我。偌大的梅花林海,他们总是很快就找到我倚卧的梅花树,我当时就想这肯定是上天的安排。即便大多数情况下是夕儿奔在前头,见到我便猛虎扑,我一抬头,方才能看见那个穿着玄衣长袍的人怡然自得地从某一株梅树下飘然而来,脸上依然是一味的淡淡笑容。
当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两人一虎的故事里,我和夕儿才是主角的时候,事情却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正如我一早的猜测一样,夕儿果然只是炮灰。
那一日我照常在清晨去给父君母后问安,却在刚刚踏进宫殿的那一刻便听见父君爽朗的笑声。母后一见我,立马走上前来,已经开心地合不拢嘴,“我的乖女儿,一百年了,我和你父君都差点要贴红榜招亲了,没想到这个点竟然有人来提亲了。”母后说着便抱我入怀,拍着我背直道:“乖女儿,这回你真得嫁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不过就是这等小事,却也值得二老如此高兴。我便迎合着他们,问了句:“是哪国公子?”
父君收了笑意,正色道:“正是君子国的太子殿下,将来他若是继承大统,整个洪涯境中千百岛国都要俯首称臣啊。”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君子国位于东海洪涯仙境的正中心位置,且不论国力如何,就因其地理位置,洪涯境中一众仙国便觉得这是神界的旨意,是要让君子国来统领洪涯。然而君子国的人素来谦让,一再推辞。这一推,便推了千万年。千万年间,虽然洪涯千百岛国都是独立的个体,却无不以君子国为尊。
这如此尊贵的太子殿下,如今难道也是听闻了那“神胎”一说,才要来娶我?
想到此,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曾在书中看到过不少关于君子国的描述,似乎也看到过他们国君的名讳,当然还有太子的名讳……
我一愣,小心翼翼问道:“父王,那太子殿下的名讳可是尧光?”
父君一听,喜了,揽过我哈哈大笑:“十三就是见多识广,可不就是尧光殿下嘛。”
那时我心中仿佛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心口,但是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期盼,毕竟这足以说明在与尧光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那扭捏作态含羞的姿态终于值回了票价。
而直到后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千斤重的东西,便是两个字:责任。
☆、第4章 第一枝 回忆(三)
知道了尧光要来娶我的消息之后,一直到成婚当日,我都没有见过他。而在那段时间里,我却见识了从出生以来踏雪国里最为人心惶惶的情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不曾听到过父君爽朗的笑声,母后每次看见我,也只是淡淡问候两句,便一脸忧愁地走开。宫中的婢女仆人也突然都变得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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