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颤,右手刚要伸出,却被莫名的力量阻止了,那翼族正眼中含泪地望着我,像是在祈求,又像是祝愿。我暗暗放下了手,只能在心里为他流一滴泪。若现在怀霜在旁边,或许能救他。只我一人,无能为力。
我不由瞪了一眼那个乳母,狐假虎威的典型。
小世子心里似乎还不痛快,嘴里嚷着:“马马,马马……”我不知道他说的马马是什么,只能疑惑地看着他,他小手对着我一指,继续嚷:“马马,马马……”
那狐狸乳母一张苦瓜脸看向我,嫌弃道:“你不是妖精么,变回原形来看,没听见小世子要骑马马么?”
我纳闷了,我是猫,又不是马。这骑马马也关我的事?我正打算说点什么来反抗,一股不容我抵挡的力量使我浑身一软,我知是那降魔者对我用了咒,不得已便只能幻化出真身。我匍匐在地上,见小世子不但没有被我吓到,反而是异常的欢喜,蹦跶着便要往我腰身上坐下来。我体态本就小,哪经得起这小祖宗的折腾,心里瞬间委屈异常,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这番羞辱。若不是他是尧光的儿子,我真想伸出我的猫爪子给他一爪,让他以后看见猫都要躲得老远。
正当那死小孩玩得尽兴的时候,我的救命恩人总算是出现了。
怀霜站在门口一声呵斥,吓得小世子又是哇哇大哭,我被松了束缚,得以幻化回人形,虚弱得只能跪着走路。怀霜一把将我扶起,又是一声呵斥,小世子便突然止了哭,只扯着嗝,泣不成声。那乳母一边磕头一边认错,“是奴婢教导不当,小世子一时贪玩,才亵渎了巫女……”
怀霜冷冷地打断她:“是不是炎儿贪玩本王心里自有分寸。”说完便拉着我离开了。那一刻我才知道虽然我只是作为巫女存在在这延禧宫,但因为大虞尚巫,我还是很有地位的。
“以后炎儿再如此,你大可不必听他使唤。”炎儿正是小世子的乳名,我低头无可奈何道:“我也不想如此,但是有降魔者在,我反抗不得呀。”
怀霜点点头,“这当真是个问题。”
怀霜带着我来的时候,那院子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我讨厌死了还杀不成的槐江,一个是我明明应该无感但偏偏是讨厌死了的苏风华。他二人坐在石桌旁,周围是有着些许春意的小池塘。乍一看,真如才子佳人,颇为登对。
怀霜并未让我落座,我便在他身后一直站到双脚发软。
这三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这延禧宫里偶遇,顺便喝口小茶聊些家常,倒像是密谋聚会私自要商量些极为机密的事情。
果不其然,槐江屏退了宫人之后,用一种奇异又鄙夷的眼神打量着我,道:“没见着二皇子与我有重要之事要谈?还不退下。”
怀霜笑着拍拍她的手,淡淡道:“你知道多少,她就知道多少,不用退下。”
槐江不死心,又望向苏风华。那面瘫君依然毫无表情,捧着茶,品了一口,说了句:“茶太浓了。”
我不是很明白他三人要谈论的事情如此机密为何会选择在这种小池塘旁随便走过一个路人都有可能听到的地方,后来怀霜告诉我,人间界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才恍然大悟。
槐江总是喜欢与我争锋相对,就算我不说话不动作,她也总能找出点花样来自娱自乐。就好比现在,他们谈论的话题正是,国师钦原。
我没见过钦原,但是他的大名却是听说过的。他的家族在大虞几世为巫,到了他这一世,更是将巫之术发展到了极致。听说他只需看一眼此人,便能知晓他的所有过去,这倒是和我们洪涯里的一种神兽狌狌颇为相似,只是狌狌不能说话,他可以说话而已。
钦原为人愚忠,只对皇帝忠诚,其他人一律不予理会。于是乎说他是中立的,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帮太子。他对洪涯众生最是看不起,自然也是当初反对槐江成为皇妃的主要力量之一,于是槐江对他一直心存痛恨。
但是痛恨你就自个儿痛恨吧,她非要把这人往我身上扯。好似我要和她一起痛,她便能开心了。
“听说这钦原最是讨厌猫了,殷殷你可别给他遇见,否则可能被扒得皮都不剩。”她说着说着那软软的身子便往苏风华身上靠去,我瞥了她一眼,打算无视她。她不依不挠,继续说道:“而且他还有看穿人过去的本领,你那些同君子国太子的风流史,要是被人说了出来,真是让人好生遐想,不是么?”
我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何用意,但是我却明显感觉到了怀霜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而苏风华却是玩味地看着我,用意不明。
“钦原在父皇身边很多年了,而且他巫术高明,要想将他换下位,得从长计议。”怀霜将话题扯了回去。
“若是有巫术比钦原还厉害的人,便也不难办。只是……”槐江妖娆的脸庞沉静了下去,一时三人都是无语,半响,我颤颤巍巍地开了口,“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用。”
传出槐妃被巫病所扰连国师钦原也无法解决问题的那一天,我正在院子里修剪梅花的枯枝。那日阳光极好,冬季已经过去,春日里明媚的气息从东边吹拂而来。
延禧宫里的婢女们平时没什么喜好,最爱的就是这等宫里的八卦事。我故意凑了过去,准备找个时机参与进她们正在热议的话题。
“听说半夜发恶梦,掐住皇上的脖子不放,吓得皇上几日里都不敢翻槐妃的牌子。”一个婢女脸色惊恐,正说得兴致处,“国师大人只说是巫病入体,但这巫病究竟是个啥,你我谁人见过?”她故作高深地左右看了下,“你见过么?没见过吧。”随即又将手捂住嘴巴小声道:“听说是被哪一宫的娘娘下了咒,嫉恨槐妃的样貌。”
听到此,我不由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婢女的样子——这也太能扯了吧,这人是槐江收买好了散播消息的人吧。这计策简直一箭双雕啊,槐江的手段不容小觑啊。这女人要样貌有样貌要智慧有智慧,若她以后要整我,我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这边厢八卦还在继续,那边厢阴谋已经在暗暗施展了。
怀霜只带了我一个随从进宫探望被巫病所困的槐妃。一走进她的宫殿之中,便闻到一股恶心的气味。槐江躺在床上,脸色还算正常,就是身体不停地抽搐,眼珠子一直向外鼓,看着确实让人揪心,这一幕真是毁了槐江平日里高贵美艳的形象。皇帝坐在床边,也未搭理我们的拜见,只挥挥手,满心都扑在了生病的槐江身上。
还未站定,便听得皇帝急了,“那什么大巫师,怎么还没到?”
宫人低着头,也是急得一脸冷汗,怯懦道:“皇上稍安勿躁,巫师马上、马上就到了。”
不多时,殿外便有人宣,随即看见一个矮矮的宫人领着一身白衣,姗姗来迟的未无涯飘然而进。我悬吊吊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怀霜终是能打通各种关系,让无涯成功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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