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劝我,白费了你的唇舌。要求他爱我的心思早就断绝了,他是清冷的,凡间情爱真的与他的脾气性格都不相符,我不会在这点上苦苦煎熬。只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喜欢便是喜欢了,我想你应该明白,就像黄泉,无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喜欢她的心思不会轻易改变,有时候也会讨厌自己吧?她(他)都那么讨厌你了,这样死缠烂打也太没尊严了。”
碧落轻笑一声,点点头,想了片刻又摇摇头说:“爱到绝望的时候才觉得踏踏实实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你千万别再想不开,来,我喂你吃点,粥冷了就不能喝了。”
见白霜没有反抗,似乎在思索他的话,碧落也低眉专注着手里的食物,一会儿用手心手背去感知瓷碗传递出来的温度,一会儿又亲自尝了一小口,这才安心喂食。
碧落的话很有效,白霜没有再拒绝为康复而努力,一晚满满的清粥陪着清新爽口酱菜,哪怕时间拖得有些长,她总算是将它‘消灭’干净了。
他放下已经将左手中间三根手指勒出红色弧形印子的空碗,轻柔地扶她躺下,并嘱咐要她放宽心,往后他回来照顾她的。
另一边静修的玄参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谊,只知道碧落消失很多天,回来之后对白霜是出奇的关心,完全不像一个鬼魅该有的情义。
后来厨房完全容不下玄参了,碧落对白霜的伙食格外上心,他一天到晚挤占厨房的各种资源,玄参也就撒手任他们俩的感情持续‘升温’了。
可是白霜的病还是没有起色,无论碧落如何尽心,她还是缠绵病榻,人很快就消瘦下来,至于下地走动的计划被一拖再拖。
白霜也病糊涂了,只管每天吃完就睡,不曾想到恰是碧落的体质不利于她养病。
碧落怎么忍心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凋零呢?
他找到玄参房中,见到玄参正在案前读书,不怕惊扰玄参,直接上前质问。
“白霜到底是你徒儿,就算有任性的地方,你就这样放任她不管了?”碧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分辩些什么,但对方的反应太过冷淡,哪怕是个外人也看不下去。
玄参讨厌一个人享受安静时被打搅,但他这次没有十分介意,放下书卷道:“那你是要我带她回九霄找死吗?”
漆黑的眼眸暗藏冰霜,玄参实在是个薄情的人,无关他的品格,只是他本性如此。
碧落被眼下的难题砸中脑门,心情急躁:“不然……我直接下山找个大夫上来?”
玄参微微侧目,片刻后说:“你说哪个人间大夫肯听鬼话?不如我下山去找还能快些。”
“也好。”碧落耷拉着脑袋,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白霜一直以来的心境。
玄参说的没错,他就是只鬼却还不自量力,如果没有玄参帮忙未必能办成事。白霜也是如此,因为卑微的身份,一直以来都仰仗玄参的身份和能力,但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没有任何途径获得成就感的人是不存在的,可玄参就是不自知,没有给白霜任何发展的空间,渐渐地,她抑郁了,日日夜夜只想着逃离九霄,其实她内心真正想远离的是无所不能的玄参。
“还有——除了喂饭的时候需要接近她,其余的时间你最好理她远点,你阴气太重,会损她的阳寿。”
是了,如果玄参不提点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凡人了,而白霜仅仅是半仙,还保留着凡人生老病死的烦恼。
原本碧落是想找玄参理论来的,此时却演变成了他来教训自己。无能的挫败感就快把碧落打趴下。
碧落拨开眼前的属于自己的遗落发丝,默默转身往湖心亭的方向去了。
玄参猜想他必定是去泡一壶‘柔肠寸断’独酌独饮去了,真是个痴人。
碧落嘲笑白霜是痴情人,难道他自己不是吗?一切都是不自知罢了。若说玄参之前还有些生白霜的气,此刻断然没有再生闷气的道理。霜儿是个好姑娘,天真而专情,还肯担当,如果她喜欢的不是他自己,也许她会幸福的,但此刻也只有自己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给得起,但他必须尝试。
薄情归薄情,却不是无情,就算是块千年玄冰,日夜火烤也会有融化的一天,就算没人知道,可玄参确实为白霜改变了许多,这许多之中包括白霜还不能明确的——他是否入魔了。
“你一定要好起来,病好之后什么哀怨才好向我讨回来。”下山之前玄参特意去见她一面,颤抖着手抚摸她的脸庞——这是他唯一的徒弟,这是他疼惜的霜儿啊!
玄参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除了耐心等待,他们束手无策。
这一天晴朗,碧落扶着白霜出门走动,只不过她没走几步就乏了,顺道在门廊便靠近潭水的地方坐下了。
这几日白霜的脸色看上去好些了,不像发病迅猛那两天连脸颊都明显深陷下去了,起码现在看来只是稍稍显瘦而不骇人了。
“你别总是吃过饭就走,陪我说说话。”白霜不知道碧落是听了玄参的话才可以躲着她的。
她原是个倔脾气、硬骨头,从来不肯向人示弱,如今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已经是十分诚心而恳切了。
碧落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应了她的要求。
他就坐在白霜旁边,只是有心留了一个人的间隔。
“哎……寒园是很清冷,但不及玄霄宫清冷得厉害。”放眼望去,碧绿的潭水、暗红的梁柱、灰色的瓦片和山石,一切事物都还笼罩在寒园的昏暗光线下,只剩一束光线直直投到湖心亭,将它整个淹没在璀璨中。
“时常听你提起,既然你有兴致不如跟我说说。”碧落从袖口掏出一把折扇,悠悠地侧身凝望湖心亭,一边时不时地用扇子给自己扇两下。
白霜体弱,不禁风,不用扇子也不会出汗,她只是奇怪,以碧落的体格怎么还用的着扇子这种物件?
碧落似乎预料到她敏感的疑问,白霜即便不展露异色,他也马上解释说:“我生前最爱这把扇子,尤其中意扇面的书法,所以一到荷月就将它准时取出来,摆弄几下也是舒心的。”
“呵呵,有一两件割舍不下的物件也好,不像我……”
“那你也没有常佩戴的首饰,或者中意的衣物什么的?”不知不觉中话题倒转向了‘割舍不下的物件’上来了。
白霜不以为意,关于玄霄宫的话题,一则她记不得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二则也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东西,仙家之物总是尽善尽美,完美无缺了反倒没情趣。
“有首饰,多数是他人送的……”
“哎呀!想不到你在仙界的人缘还不错,我想送你首饰一类的人都是异性朋友吧。”
“我没多想,无非是师弟、师兄们无事逗我玩儿。”白霜拢了拢衣领,觉得之前敞得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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