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溪鼻子里哼一声不说话了。
陶嬷嬷赶紧换了话头道:“那姑娘那作业……”
“哎呀!”傅清溪不耐烦道,“什么作业不作业的,我不是说过了嘛,先生根本不管,只要交上去就得。到时候我随便写一些不就行了!好了嬷嬷,你就别管这些了,再说你也不懂这些啊!”
陶嬷嬷一愣,失笑道:“也是,若是姑娘拿来给我看,那我可真抓瞎了。”
傅清溪见陶嬷嬷不追着问了,才笑道:“就是嘛。这学里又不会考试,这作业也是做做样子的。柳姐姐都说了,那作业交上去,先生们都不看的,不过是摆弄个形式给各家家里看看罢了,根本不用当真。”
陶嬷嬷点头道:“还有这么一说啊。”
傅清溪喝了两口茶,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对了嬷嬷,我想买几块硬挺些儿的手帕子、巾子之类的……花色不要那么花哨,素色的也行,格子方胜的也行,只不要整幅花儿的。您叫人给我街上买几块来吧。”
陶嬷嬷听这主意又古怪,便道:“这东西倒不难买,只是姑娘好好的要那些硬巾子做什么。咱们府里都是堆纱的软巾子,又吸水又软和,这才合用呢……”
傅清溪赶紧摇头:“不是不是的,那些软巾子和绫帕儿做不来那个!唉,就是用手绢子做玩意儿,能做兔子、花儿、蝗虫,还能做小耗子呢!……用我现在那些帕子做来,那兔子耳朵都是耷拉着的,难看死了,还得要硬挺些的帕子才好。对了,俞家姐姐说她们那些好像是什么‘和瑞堂’什么地方买的……”
陶嬷嬷见傅清溪一心都在玩儿上头,还越发玩得不知深浅了,不由得冲口而出道:“和瑞堂?那是兰家刚开的绣楼,里头别说帕子了,一根带流苏的络子都得二三两银子。”
傅清溪听了这话脸就沉下来了,陶嬷嬷也觉出自己这话太冲了,忙道:“姑娘,这……”
傅清溪长出一口气道:“不用说了,我知道嬷嬷的意思。我们这样没根没底的,是不配用那些东西!”
陶嬷嬷赶紧道:“不是、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傅清溪摇摇头:“没事,嬷嬷出去吧,我自己看会儿书。”
这下陶嬷嬷不走也不行了,便道:“姑娘看书,我给姑娘换杯热茶来。”
傅清溪道:“不用了,天儿热,喝不下热的。”
陶嬷嬷见傅清溪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一叹,行了礼默默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桃儿见着陶嬷嬷,吓了一跳,“嬷嬷,你这是怎么了?这眼底黑得!这是一宿没睡啊?!”
陶嬷嬷摸了摸脸,愣了愣道:“啊,昨儿有些太热了,睡不好。对了,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屋里你看着点。”
桃儿点点头:“行,您有事就忙您的去。今儿换杏儿跟着姑娘去,我挨家呆着,正好收拾收拾暑天的衣裳。”
陶嬷嬷点点头,便各自忙活去了。
第13章 求去
华英书院虽是几家联办的,可地方选在了越家,这拉拉杂杂的大小事务就添了许多,大太太也比从前更忙。她有心请二太太帮把手,二太太林氏族里就办着几个书院,这些事务应该不陌生的。
可林氏听了这话却笑道:“大嫂子也太瞧得起我了,别说我娘家同嫡枝那里隔了两辈了,便是嫡枝,哪里自家办了书院自己就事事门儿清的。难不成洪家的姑娘们还都会打铁不成?!”
当时这话说得老太太同许氏、金氏也笑得不住,庄氏知道她们的打算,总是都顾好自己院子里就得。有空还不如多打理打理自家的嫁妆,好歹往后的收益都是自己的。这府里,只看老太太、老太爷的安排,往后总是大房继承家业,她们自然懒得费这个心。
二太太许氏平日里闷声不响,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二老爷是庶出,又帮忙管着府里的外务,她自己打理青桑院也够忙活的了。三房林氏只一心管着自家两个儿子,余下的功夫,便是收拾自己,一年四季连洗面水都有不一样的方儿,真是过的精细日子。
四房就更别提了,金氏连生了两胎女儿,眼看四老爷过了三十,老太太做主给通房停了药。哪知道真有运道好的,那肖姨娘转年就怀上了,还一胎得男。四房如今是两个嫡女,却有个庶长子。金氏把这京郊的送子庙都快求遍了,一心只盼着生个嫡子,什么府务实在是没那心腔儿来顾。说不得还得大太太自己撑着罢。
这会儿刚让人把客舍的摆设都换了季,早前的都收起来还得清点一回。那客舍里住的都是亲戚家的姑娘,跌了什么少了什么这问起来还麻烦。倒不是心疼那点东西,只是怕有不长进的奴才抓住这个空子,借着两头不好对上话儿的机会,偷拿偷取,那才叫事儿了。一个不好传到亲戚里去,这掌家的脸也没处放了。
正思量着,外头道傅姑娘身边的陶嬷嬷求见太太。庄氏听了心里狐疑,便让人请了进来。
待陶嬷嬷离开,又有车驾那里的管事来问转日姑娘们去听戏的安排,庄氏细问之后处置了,好容易得了空,便往上房去了。
越老太太刚歇完晌,见庄氏来了,问道:“怎么着,有什么棘手的事?”
庄氏忙摇头道:“并没有。只几处客舍刚换了装,正叫她们点检东西,还没报来。”
老太太点点头,看看外头,笑道:“要说如今丫头们也怪可怜的,我这老婆子还得歇一歇,她们可得从早读书读到晚边,听说二丫头她们晚上还挑灯用功呢,我看着怪不落忍的。”
庄氏道:“‘梅花香自苦寒来’,想学点本事,总得下功夫才成。且她们午间也歇一个时辰,吃口饭哪里要得了这许多功夫,还是能得歇的。读书也不是连着读,一课完了中间也叫她们散散的。”
老太太一行听一行点头,又叹道:“要想人前显贵先得背后受罪,这事儿啊,都看她们自个儿了。”
庄氏道:“就是老太太这话了。”
又把几样亲戚往来的话说了,才道,“说起为难事来,倒有一件。就是方才跟着外甥女儿的陶嬷嬷忽然求到我这儿来,说是自个儿身子不济,想换个差事……”
老太太眉头一皱:“陶嬷嬷?那是跟着傅丫头的吧?身子不济了?她年岁不算大吧。”
庄氏道:“年岁倒不算大,她自己说身子不济,我看着面色精神也确实不太好,那眼下都焦黑了。”
老太太不语,庄氏又道:“要不请个大夫来给看看准?”
老太太回过神来,笑道:“一个个都这样起来,你整日也别干别的了。好了,难道就这一句话儿?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庄氏知道老太太脾性,最不喜欢人同她拐弯抹角的,便直道:“媳妇听了这话也有些想不明白,便使人又去那院子里打听了一回。说是陶嬷嬷近来同主子姑娘起过几回争执……这陶嬷嬷是一小儿跟着随侍的,恐怕是小时候管东管西地习惯了。如今姑娘也大了,她那些管教未免有些听不下去,才会这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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