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苭皱眉道:“怎么还说这事儿呢,傅清溪不是都考上昆仑书院了嘛,怎么还要说这个……老太太、老太爷都不说了,就咱们自己还老说老说的。”
大太太也不生气了,叹道:“还是老太爷看得准啊,就这么着吧,大家都别管她了,由着她去最好。到时候找个家里简单点儿的,一副嫁妆嫁了完事。”
越苭嚯地抬起脸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大太太道:“老……老太爷说什么了?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大太太看着她道:“什么都没说就是什么都不想说了,看你没救了,眼看着再管也管不出个什么好来了,就叫你自生自灭吧!”
越苭反应不过来这事儿,她不知道大太太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就转头看着越荃。
越荃虽有些不忍,可看看越苭方才的反应,这孩子再不教恐怕真的不成了。便把春考之后老太太同大太太商议的一系列家务事都给越苭细说了一边,接着道:“这都是从规矩上防着往后会再出这样的事儿。却不说什么罚不罚的话了,只先防起来再说。”
越苭心里一阵冰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那、那都是防着往后再拿错的意思,怎么……怎么也说不到我身上的。恐怕是姐姐多心了……”
大太太怒道:“说不到你身上?老太太都当面告诉我,先把罚你的事儿放一放再说,你还真当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不过是碍着边上一圈要受你连累的人,才不得不如此罢了。你还当你真没错了?!我告诉你,我当你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你就是个害千害万的东西!自己还一点觉醒都没有,你头都杵到山上了吗?!”
越荃一看大太太气得手都抖了,面颊上也赤红一片,十分担心,忙拉了大太太道:“娘您先别急,我说她。您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那家里才真的乱了。”
说着话转过身看着越苭道:“真不是你做的?全是玲珑做的?她自己寻的那死沉的盒子,自己找茶房要的最轻的几样点心,自己翻出来你学里用的包袱,自己非要跟着你去考试,自己故意最后才把包裹放上去,等傅妹妹要下车的时候故意把装点心的和装你履历的都拿走了只剩一个放那里叫娄嬷嬷拿……全都是她自己一路错过来的,是么?”
越苭低了头看着地上,嘴里还是不肯示弱道:“反正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儿。”
越荃看了她两眼,点点头道:“好。”
然后转身对外头道:“马嬷嬷,去吧四姑娘屋里伺候的人都叫过来,连婆子和小丫头也都一块儿叫来。”
马嬷嬷答应一声去了。
一会儿带着一群人进来了,——玲珑、珊瑚两个大丫头,屋里伺候杂事的四个二等丫头,还有一直跟着越苭的苏嬷嬷和刚从颐庆堂请来的邓嬷嬷,并另外几个小丫头和粗使婆子。
众人进了里头,见大太太、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在,面色都不甚好,行了礼之后便都垂手立着,不敢出声。
越荃等了一会儿,才道:“玲珑这回差点害得傅姑娘误了一年考试,她做的事儿,你们可都知晓?”
除了邓嬷嬷,余者都争先恐后地摇头。玲珑一见越荃问起这事儿了,心里有些发慌,立马跪下了,也不说话,就拿眼睛看越苭。
越苭心里有些着急,这事儿她若认下了那就是故意害傅清溪,若是玲珑认下了,那不过是个当差不小心,这俩可差出天地来了。再一个,玲珑到底是奴婢,就算真被越荃还是谁罚了,等事情过去,自己再想法子把她找回来不就成了。哪怕再不济,至少也能给她安排个像样的出路,肯定亏不了她的。
因此她虽觉着玲珑在看自己,可也不敢同她对视,怕她开口说出什么来,那就完了。
就这么垂着眼睛死命忍着,心里只求玲珑赶紧认下了这事儿。
玲珑一看越苭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在越荃又问过一遍之后,带着哭腔认罪道:“大姑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拿错了盒子,害的傅姑娘误了春考。……幸好傅姑娘吉人天相,照样进了大书院了,奴婢日日夜夜求神灵保佑傅姑娘,才能稍减奴婢没当好差的罪过儿……”
越荃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这是告诉我,横竖傅姑娘还是进了书院了,你这过错儿便也该揭过去了,是这个意思不是?你去试试看,拿了刀子劈个人,他若侥幸没死的话是不是你就没事了!一个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明知道这回考试的履历要紧,还特地寻了一样的匣儿一样包布拿些轻得跟履历差不多分量的点心,最后还恰好拿错了。你这差当得十分高明啊!……”
玲珑听了这话,半句不敢再说,只垂首跪着。
越荃忽然对越苭道:“妹妹,这是你的丫头。如今老太太、老太爷先没说什么,那是顾及这咱们这一房的脸面。咱们自己若是以为就这么能糊弄过去了,那可大错特错了。按着规矩,本该我们自查,查清楚了说给老太太听去,请老太太定夺。要不然这丫头又是妹妹的贴身丫头,一个不好传出去,恐怕还要带累了妹妹自己,老太太也不好轻易发落了她去。如此算来,却是妹妹这个当主子的,亲自发落她才好。”
看一看跪着的玲珑,又转过去看着越苭道:“这样处心积虑巧言令色之辈,留在身边做什么?妹妹快下决断吧,是打是卖,赶紧处置了,我们才好去老太太跟前领这管教不利的罪过!若不然,还当妹妹要包庇一个害了自己姐妹前程的丫头,这话儿传出去可就不止这丫头的过错了。”
越苭听了心下大乱,这是什么意思?是了,如今是玲珑认了这过错去了,不正是自己盼着的么?可她既认了罪,就得有处罚才好。可这不是该大太太和老太太的事儿么,怎么又落到自己身上来了?越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身上都躁起来。
越荃催她道:“事实俱在,这丫头已经认了罪了,你这当主子的不罚,又如何交待得过去?”
越苭只觉着自己已经被逼上悬崖了,咬了牙对越荃道:“这丫头犯了这样大错……就……就全凭姐姐处置吧!”
玲珑听了这话浑身一颤。她自认了罪,是心里有把握越苭会保她,从小到大,越苭无理取闹的事儿也多得成故事了,哪见过有人如何罚过她?这回自己认了罪,自家姑娘只要哭上一哭闹上一闹,说罪不至死、又离不自己等话,事儿不是就可以过去了么?怎么又成了归大姑娘处置了?这……
她有些着急了,忙开口道:“姑娘,救救奴婢吧,奴婢是无心的,那不是奴婢的意思啊,姑娘!”
越苭没来得及开口,越荃先问道:“哦?不是你的意思,那是谁的意思?”
玲珑看了越苭一眼,心里思量着,这会儿若是把事情说出来,大姑娘和大太太难道还能罚四姑娘?还不是要拿自己顶缸,反倒把四姑娘气着了,那才真的回天乏术了。便不接越荃这话,只一个劲儿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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