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里两儿一女, 姑娘是庶出的,早年考试就进了韵纶书院,如今已经完结了学业,说的人家是嫡母娘家那头的,同林家是近枝,姑爷自己也是书院出身,如今在翰林苑就职,也很不差了。
最叫人称奇的是三房两个儿子,年纪只比大房的略小,自小顽劣无比,去几个书院就读都把书院闹得鸡飞狗跳。勉强考了一回就作罢了,寻了招杂工的路子跑去天巧苑里打下手。本来以为这两个差不多就这样了,哪知道俩人混了几年,发现要想做更精巧些的东西,光手上能干还真不成。
俩人商量了一回,说打算去考学。父母长辈都没放在心上,那时候他们家里连兄弟带姐妹已经出了好几个五大书院的学子了。他们也不管周围人如何看待,自己想要知道什么打听什么就问去,兄弟姐妹们没有不尽心帮忙的。常有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大小小的信件包裹往三房里送。
这么着俩人一边在天巧苑当差,一边自学,也没去什么书院读什么春考的备班,过了两年直接下场考试。当年就双双进了天峦书院。消息传来,在翰林院的老爹都不敢相信,生怕这俩小子又弄了什么事。可再怎么多疑,这书院的录取令总不会是假的。
天巧苑自然不去了,天峦书院离家又近。俩人闲了没事,就拿学来的本事逗爹玩儿。这三老爷好信神异事,这两个就弄些松香点大火堆,人躲后头装神光万丈;弄些七拼八凑的料子搭个东西,只在一个方向上看去是把十足的椅子,三老爷在星月天下走去一看,能不大惊失色?还有湖边弄块白石头来,底下多堆些豆子,哄自家老爹日日浇水,说是神生石,石头会一天天长起来!
最后三老爷被俩儿子折腾得疑神疑鬼,什么神异的事儿先都疑心人家有诈。怀了这样心思,再同翰林苑里的那些异人交往起来,还真叫他看破了不少把戏。这么一来,这大半辈子老太爷怎么骂怎么教训都没扳过来的毛病彻底改好了。还在俩唯恐天下不乱的儿子的撺掇下,把那沓吸了好些年月灵之力的灵符翻几倍价儿卖还给当日的卖主了。
拿那笔银两给老太爷老太太弄了些好药材好茶叶,又给三太太打了套新巧的头面,真是托了神仙的福了!
四房两个儿子年纪都还小,长子是庶出的,这生了庶长子的姨娘大概当日以为主母养不出儿子来的,后来见四太太怀了身子,她就没少给添堵。只是藏得深,一时没人看出来。后来四太太平安生下嫡子,又有声势日壮的娘家给撑腰,光伺候月子的嬷嬷就派了四个来。
这四个都是人精,没过俩月,就抓住了这位姨娘的马脚。四太太不欲叫人笑话,更不欲家丑外扬,只把事情告诉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定夺。
老太太先把自己儿子叫来细问了一回,把那妾室的心思都摊开来明明白白告诉了四老爷,把个向来直肠子的四老爷吓得不轻,赶紧道:“我说不要纳妾吧!赶紧弄走,弄走!这家里就不能弄这么些没要紧的人!”
过了几日四房的姨娘说身子不大好,老太太做主一辆大车送去了庄子上,之后再也没有接回来。
这边四太太把庶长子也接到了身边教养,等两兄弟年岁渐长,可以开蒙的时候,就直接送去了娘家的书院里。老太太看在眼里,对身边老嬷嬷感慨:“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省心,不消我们去劝去开解,怎么做最合适,她自己心里门儿清。”
不过儿媳妇聪明,这儿子可就有点犯浑了。大女儿去韵纶书院读了两年,出来就嫁了自家二表哥,有自小疼她的舅舅和舅母在,她性子又好,嫁的次子也不用管家,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到小女儿这里,四老爷死活不肯叫她嫁人,只说要招赘一个在家。
四太太私下劝了几回无果,只好都推给老太太去,老太太把四老爷叫进来一通骂:“要是从前没有齐儿的时候,你要打这个主意还大概说得过去,如今齐儿都这么大了,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招个女婿回来同儿子打架吗?!”
四老爷坚决在这事情上不让步:“蕊儿有她舅舅舅母看着,都说好了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妾室通房的事情。可苓儿怎么办?她舅家也没那么些儿子了啊!嫁别家去,万一受委屈了可怎么好?!她性子又随我,旁人的什么阴谋诡计多半看不出来,到时候不是肯定吃亏的命儿?!不成!这丫头我一定要留在家的,谁叫她生得随我呢,我这当爹的可不能不管不顾地把她推出去,那不是害娃儿么?!”
什么歪理!可这四老爷打小就浑,认准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回来的。
老太太告诉老太爷了这事儿,想叫老太爷出面管管他,结果老太爷听了却道:“好了,他都当爹了,就叫他自己拿主意呗!什么招赘出嫁的,随他们喜欢。要紧是人得好,只要品性好了,家世什么的也不要紧。难道我们还要贪图谁家的家世来?”
老太太觉着这回不讲道理的人都碰一块儿去了,自己这明白人真是操不起这心。得得得,都由着你们去吧!
结果四老爷就放出风去,说自家小闺女要招赘一个女婿。这下本来打主意的人家都偃旗息鼓了,——还想从你们这里骗个人过来的,这下还搭一个给你们,那还是算了吧。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有一家却找上门来,原是个近两年落魄了的人家,这家的老爷后娶的太太,从前那位还留下一个儿子。这是想把长子支出去。这位苦命少爷也是读了书院出来的,如今在翰林苑里做事。
四老爷听了这话,也不说成不成。自己偷偷跑去翰林苑打探。看那孩子同之前和自家三哥要好的神人们都不亲近,倒是在字画古玩鉴赏上挺有才能。又把自家三哥叫来,死皮赖脸要人家同那孩子的同僚上官们打听人品。
三老爷是神仙样人物,打听回来就一句话:“就是个平常人儿!什么稀奇的也没有……”
四老爷一听就觉得放心多了。要是三老爷回来眉飞色舞恨不得叫自家闺女嫁过去的,那就坚决不能要了。
那位自己都不清楚的,家里长辈都给定下亲事了,还是入赘人家的。直如晴空霹雳。
浑浑噩噩在苑里当差的时候,被四老爷叫人给请出去了,七绕八绕地就进了云来苑。——那头一个商谈机密要事的地方。
听说眼前这位就是自家老丈人,这位未来六姑爷是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那面上的神情叫四老爷瞧着心里都不好受。最后也不晓得翁婿两个说了什么话,反正出来的时候这六姑爷面色同方才好似换了个人,四老爷也是志得意满的样儿。
等越苓成亲后,生下娃儿来并没有跟着越苓姓,这叫什么入赘?
四老爷说话了:“谁说入赘了?我就是想要同闺女女婿一块儿过日子,大家离得近点儿,守一块儿亲近不是!”
大家伙儿都有点发懵,这位四老爷做事情向来各色,只是没料到能各色到这般田地。
六姑娘也不是善茬,没事跟着自家夫君回婆家去看公婆,每次去必要给亲婆婆上香,还叫自家娃儿跪着喊太太喊祖母,把个堂上坐着的太太气得牙痒痒,嘴上还得夸她知事孝顺懂规矩。要不然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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