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男宾,却能在张大姑娘的生辰宴上自由进出理国公府的花园,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跳入湖里救她,以为他是国公府侍卫时这并没有什么,可此刻知道不是了,他那天恰好出现在理国公府便是一件怪事。
身为穿越之人,她自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可以隐藏自身在侯府安身立命,身为小庶女却可以靠前生的字画功夫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并不真的畏惧崔氏,也不将骆芙看在眼里,可这一回她是不是算错了什么?
是她得偿所愿嫁给了他,还是他选择了她?
如果是他选择了她,为什么?她的身份并不特别尊贵,为何要选择她?
她想问个清楚,但此时此刻,喜房里有喜娘、嬷嬷,旁边还有几个伺候的小丫头在,她无法问他,只好按礼先与他饮了交杯酒。
饮过交杯酒,新郎官自然还要去外头招待宾客,骆佟心中的疑问也只能暂且压下了。
她回想几次与谈思璘的不期而遇,没注意到房里有个丫鬟发了赏钱给喜娘、嬷嬷和小丫头之后让她们退下。
那丫鬟关好门,忽然往她面前曲膝施礼。“奴婢青儿见过大奶奶。”
“起来吧……”待她看清眼前丫鬟的样貌,不由失声道:“青儿?”
青儿见自己成功吓着她了,脸上便有几分得意。“正是奴婢,大奶奶。”
骆佟心中的疑问越发地大。“你说的大户人家,就是敬国公府?”
青儿恭敬道:“是的,大奶奶,奴婢在明秀轩当差,领二等丫鬟的分例,小飞鱼在明秀轩管事安大叔手下跑腿,改日奴婢让他过来给大奶奶问安。”
骆佟愕然。“这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这样的人家不会从外头聘人。”
敬国公府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照理所有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或是家生子,不可能用个半路出现的外人来当差,还是当世子院子里二等丫鬟的差,这有违常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青儿老实地道,“有一日,一个公子上门问奴婢愿不愿到敬国公府当差,他说奴婢的弟弟也可以一同前去,供吃供住有月银,不必签死契,不必入奴籍,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奴婢当下便答应了,那公子先是将奴婢姊弟二人安置到一间大宅子,请人教我们规矩,然后才把我们姊弟送到这里来,昨日大爷说,大奶奶今日过门,人生地不熟,让奴婢以后负责伺候大奶奶,奴婢先前就已听闻要与大爷成亲的是宁远侯府的八姑娘,您是奴婢的大恩人,想到以后能贴身伺候着大奶奶,奴婢心里真是欢喜。”
骆佟闻一知十,一听便知道谈思璘肯定是知道她与青儿相识,才会安排青儿和弟弟到府里来。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青儿和小飞鱼就到侯府后门找过她那么一次,不会那一次他刚好守在那里看到了吧?
姑且不论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此举是善意,是体贴她,青儿比她早一步来国公府里,很多事应是已摸透了,自己正好可以问问她。
“有你在,我也放心了。”她笑了笑。“先帮我把凤冠卸下来吧,挺重的,我脖颈都快断了。”
国公府水深,她初来乍到,很需要一个对她忠心不贰的奴婢,可是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谈何容易?而她在青儿最需要时帮了一把,她相信青儿极可能会比寸心、抱琴对她更加忠心。
“对了大奶奶。”青儿边为骆佟卸钗环边道:“大爷还交代了,若大奶奶有事要出府去办,可又不方便自己出去时,尽管交代小飞鱼给您跑腿。”
骆佟心里更奇怪了。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会有事需要出府去办的?
不过他说的没错,往后她是不方便再女扮男装出去卖画了,她还没本事买通国公府守后门的下人,她也不能这么做。
今非昔比,她现在的身份已不同往日,过去她只是个没人关注的小小庶女,是否偷溜出府都无足轻重,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出大乱子,可现在不同,她是谈府大奶奶,堂堂世子夫人,更重要的是,她是正经的左丞夫人,讨了诰封之后就是二品诰命夫人了,让人发现去卖字画成何体统?
她对青儿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若有事要出府办,定让小飞鱼去。”
说也奇妙,只是多了个青儿,她先前还未进入国公府时的忐忑便消失了,若说这不是谈思璘特意安排的,她还真不相信,她出府卖画多次,就认识了青儿一个姑娘,偏偏满京城那么多姑娘,就青儿进了国公府,这真是巧合吗?
“大奶奶在想什么呀?”青儿笑道:“大爷说,今日宾客众多,他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奴婢伺候大奶奶吃点东西再沐浴,若是大奶奶累了就先歇下,大爷回来时,奴婢会叫醒您。”
“也好。”骆佟觉得这安排很好,她确实饿了,也想沐浴,与其在房里枯坐着等,不如自在的沐浴。
青儿忙去叫外面守门的小丫鬟打热水去内间的净房,自己则为骆佟宽衣。
骆佟看着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问道:“青儿,这新房原就是大爷的寝房吗?大爷不是要静养?没有另外的房间?”
“另外的房间?”青儿一愣。“回大奶奶的话,虽然大家都传说大爷病重,可是奴婢实在看不出来,起码奴婢在明秀轩里见到大爷时,他都挺精神的,但飘雪姊姊让我们都不得对明秀轩之外的人多嘴便是。”
骆佟点点头,看来这明秀轩上下很齐心,飘雪想必就是这里的大丫鬟了。
“不过……”青儿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青儿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就是奴婢若在明秀轩之外的地方见到大爷,大爷会多咳几声,有时走着走着还会昏倒。”
“这么奇怪?”骆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在装病。
“每每大爷昏倒,老太君总会紧张的请太医过来,太医也总是说大爷身子虚弱,偶尔昏倒也属正常,只要好好调养便成。”
太医说他身子弱?骆佟听了眉头微皱。“那么大爷这回去应试诏举,一去便是三日,岂不是令府中上下大吃一惊?”
“确实。”青儿重重点头。“老太君和国公爷、国公夫人事先并不知晓大爷出府应诏,所有人都认为大爷在院子里养病,素日里大爷几日卧床不出现也是平常之事,发榜之后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丫头来禀报热水打好了,青儿便伺候骆佟到净房,扶着她坐进木桶里,先为她洗头,沐浴后取来织锦缎的绣衫给她穿上,再将她湿发仔细绞干。
回到寝房,桌上已摆了几道精致点心,骆佟吃了半饱,想着谈思璘何时会进来,外间的小暖阁却是传来喧腾之声。
青儿忙道:“奴婢去看看!”
没一会儿,青儿匆匆进来。“大奶奶,是大爷回来了,听说在席上有个大人硬是要大爷?三酒杯,大爷不胜酒力,冷不防便晕了,由小厮扶着回来,却是坚持要自个儿走进来,还硬是不让人伺候,大奶奶瞧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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