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_淮西【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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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城墙其实压根摔不死人,顶多就是摔断腿,阙勒根本就是拿他来刁难薛六的,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对阙勒来说,死活都无所谓,但不管怎么说,常乐县全城覆灭,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他们回到兵营已至深夜,不过兵营中没有一个人睡的着,灯火通明好像在等他们凯旋似的,其实纯粹是文子欺不让他们刺史大人睡,所以大家都不敢睡罢了。

  梁建章这一天简直心力交瘁,自从把文子欺这尊瘟神请回来,他寿数都平白少了十几年,这都深更半夜了,文子欺还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他营帐里“秉烛夜谈”,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话说,嘚啵了大半宿都不带重样的。

  听闻薛六他们回营,文子欺二郎腿一收站起身,“一转眼都这么晚了啊,梁大人辛苦,便不必出营帐了,我代你去瞧瞧罢了,有我这位朋友在,一切都不在话下。”

  “不敢辛苦不敢辛苦,还得有劳文副将代下官整顿军纪,您要是不来,我可就真的抓瞎了。”

  梁建章这会哪里还敢有什么主张,甭说有个让人头疼的文大公子,光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秦未就能堵住他十张嘴,虽然人家现在并没有表明身份,但架不住梁建章自己心里有鬼。

  待文子欺走后,梁建章立时收敛了方才狗腿的嘴脸,阴沉着脸在帐中走来走去,不多时,他的贴身侍从刘淇猫着腰走进帐内,进来后还不忘瞧瞧周围动静,防贼似的防着瘟神文子欺。

  梁建章把他拉到里头低声问道:“如何,消息可有递出去?”

  刘淇道:“大人您放心,我已经代您给大司马去了飞书,另外家里也已经派人做了部署,不怕他们上门查。”

  梁建章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半分,这已经不是部署与否的问题,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多么棘手的人,谁能想到秦未会死而复生呢,可知他一出现,整个大魏朝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吗?

  梁建章才不会只当他是个因为柔然人攻城而侥幸逃出来的庶民薛六,他要不是早有预谋回来伺机报复那才是活见鬼,他明明没有死,却在常乐县,他梁建章的眼皮子底下躲了三年!

  梁建章不由想起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战,柔然军大举进犯北防边境,秦未率军迎战,彼时情境与今日极为相似,边镇戍兵紧缺,援军迟迟不来,只能靠秦未跟他的嫡系部下殊死抵抗,后来秦未深陷包围寡不敌众,与嫡系全军覆没。

  梁建章时任镇督副将,亲身参与了后来的扫尾战,当然前提是秦未灭了柔然当时的汗王,并重伤了阙勒,这才导致柔然军不得不退,他们所谓的胜利不过是以秦未的牺牲为前提,且没有人比梁建章更清楚,那所谓的援军把戏,是大司马亲自授意的。

  谁又知道秦未会再回来呢,他既然回来,根本没有理由放过他们,所以他在认出秦未的那一刻,本能的就想先下手除掉他,只可惜没有成功。

  梁建章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大司马暗中叮嘱他要对此次采选多上点心,难道大司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说这一次的采选,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思及此,梁建章脑门上开始冒冷汗,眼下看来大司马已经指望不上,他难保不是打着牺牲他的算盘。

  梁建章猛地抓住刘淇的胳膊,眼里闪着凶光,声音里带着阴险与害怕:“今夜就动手!”

  刘淇吓了一跳,“大人!这……”

  那几个庶民倒也罢了,文子欺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除掉的人那,无缘无故的死在凉州,洛阳城的贵人们还不得把他们活剐了。

  “顾不得那许多了!”梁建章想了想,“那几个庶民中,你挑一个给我带过来,不是说隋衍又带了一个回来吗,就留下他,先把他们除掉我才能安心,后面的事我自有对策。”

  梁建章如此笃定,刘淇唯有照办,不过眼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以文子欺为首的那几个刁民,似乎根本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杀人越货的勾当哪样不是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办那,他们不睡,压根不好下手啊!

  叶长安他们的确是睡不着,待听闻常乐县化为灰烬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空荡荡的难受,孔小刀他们几个当时就跪倒在地,面向常乐县的方向猛磕头,额头触及黄土的声音是那么让人揪心,可是他们好像失去感觉似的一个接一个,因为那里有他们的亲人,他们得一个个来祭奠。

  叶长安无人可念,只是沉默着看他们,从今往后,常乐县的一切就成了他们心底深埋的痛,而带给他们伤痛的那些人,注定要成为她一生的敌人。

  薛六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叶长安跟他算账的准备,也做好了几个小崽子跟他咋呼的准备,就是没料想到他们会这样。

  薛六那颗久不波动的心肝忽然就感同身受的抽了一下,别开眼,看向不知道在哪的故乡,良久后收回目光,不期然的对上叶长安注视的眼,小小楞了一下。

  这姑娘看他的眼神太复杂,复杂到他忽然有些心虚,他大概不知道哪又得罪她了。

  正文 025望前程

  薛六受了些刀伤,原本打算要点药自己回来包了完事,却不想被两个小崽子硬拉去医帐包扎,看来这番生死没白历,好歹是得了这俩崽的好脸。

  孔小刀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想表示点什么,吕二口见他刀哥忽然跟薛六示好,还好的非常别扭,于是本着替他受伤的刀哥排忧解难的原则,主动拉扯薛六去瞧郎中。

  “六爷,您是个能耐人,为了替我们赶走柔然人受伤,如何能不在意呢?”

  他什么时候又成爷爷辈了?一定是文子欺那碎嘴吹嘘的。

  “小伤,不碍事。”

  “这还小那,要换成是我早疼死过去了。”吕二口狗腿的替他开道,“烦请让一让啊,为何都不走了?”

  兵营里的医用帐篷从来都是个热乎的地方,今日新添了那么多的伤员,哪里有地可让,吕二口本想厚着脸开个后门,但瞧外面候着的伤员一个比一个严重,薛六这种实在只算是轻伤,如何好意思让人家让道。

  “六爷你等着,我去给你讨些药来,回头我亲自给你上药!”

  吕二口这么一坨肉球挤进去,简直如同灾难,大家为了不让自己伤上加内伤,只好给他让道,薛六失笑,退到后面等他。

  就在他退到旁边的时候,有两个看不出是什么身份的人出现在医帐外,医帐有前后两个出入口,他们绕到后门进去,而后没多久便抬出一人来,薛六心下生疑,隐在暗处多瞧了几眼。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抬着的那个应该是孙德才。

  他们单独抬了孙德才去作甚?

  有关他救回孙德才这事,叶长安到没有说什么,但是薛六以为她一定不怎么想看见他,之所以放任孙德才还活着,估计也就为着那点同乡的情分,其他人不消说,没有人给孙德才好脸色,巴不得他死了干净。

  薛六又冷不丁想起阙勒最后看他那一眼,那种狡诈里藏了无数阴谋的眼神,让他觉的孙德才这事好像不那么单纯,阙勒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他同样不打无用的牌,孙德才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最容易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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