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后,有消息从江阳城传开。
据闻,西凉的主将,被一个女人杀于军帐。
而那个女人却在奄奄一息时,被人救走,不知去向。
西凉军队兵败如山倒,最后是当今王上出面求和,俯首称臣。
免去这一场灭国之祸。
我再次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周围隐隐能听见溪水淌过的声音。
我刚想撑起身,却发现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尤其是右手,没有任何知觉。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随即响起带着哭腔的女声:“夫人,终于醒了。”
我怔怔看着她:“茶茶?”
茶茶跪在我床边,激动的热泪盈眶:“夫人还记得茶茶就好。”
“我睡了多久了?”
“夫人伤重,躺在床上已经有两月了,期间断断续续醒过几次,但都没有意识。”说着,她又开始流眼泪,“程大夫说夫人估摸着这几日便能清醒过来,果然没错。”
我点了点头,睡意又涌了上来。
接连过了几日,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力气也渐渐恢复,已经能下床在木屋外走走。
可右手,还是使不上劲。
茶茶口中的程大夫就住在我们旁边不远的木屋里,时不时过来转转,对我身体恢复的程度很满意。
我问他:“程大夫,我的右手是不是废了?”
第57章 平安
他神情不变,收拾面前的药箱,道:“你这右手本是心病引起,加以休养调理便能痊愈。可后来在西凉那一战,却震断了静脉。”
我垂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你也别担心,老夫的招牌不是摆着好看的,你的右手虽然不能痊愈,但只要每日针灸,像吃饭拿筷子这些还是能行动如常,重物就别想拿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拿剑了。
茶茶端着午膳从门外进来,道:“我家夫人平时有我伺候她,自然是不用拿重物。”
程大夫哼哼了小声:“小丫头日后还不是要嫁人,看你嫁人了她怎么办。”
“我才不嫁呢,这辈子都跟着我家夫人。”
午膳后,茶茶扶着我到小溪旁晒太阳。
此时,已是炎夏。
但山谷里却温度适宜。
茶茶给我拿了我最爱的瓜子,在我旁边讲着这两个月来的趣事。
我静静听着,伸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
我没问他们是谁救的我,当今世上,能把我从千军万马之中带走,还让茶茶来照顾我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又过了几天,茶茶见我精神状态好多了,便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给我。
是阿爹留给我的。
平安吾女,见信亲启:
阿爹今生轻信于人,错把仇人视作知己,更多次置你于险境,实在无颜亲手把信给你,唯有托皇上在阿爹死后转交。
在过去的数年里,阿爹时常梦见你和你阿娘。
每次都被梦中鲜血淋漓惊醒。
如果阿爹知道你还活在世上的话,一定会拼了命把你从慕容熙手里救出来。
但如今再说这些,已是枉然。
阿爹清楚,满村的仇恨焉能不报,但如今远方西凉入境,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阿爹不想再有像你一样的孩子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去守江阳城是阿爹自己的决定,只有这样,慕容熙才不会怀疑朝中无将的事,皇上才有机会派人绕后西凉,让慕容熙绝无退路。
阿爹自知,这一去,再无生还的可能。
皇上答应,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会杀了穆山,给你阿娘和全村报仇。
阿爹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今后平安无忧。
阿爹相信,无论发生何事,皇上都会全力护你。
平安,好好活下去。
我收起信,眼眶有些湿润。
茶茶从门外进来,道:“夫人,该针灸了。”
最近被程大夫扎了几针,我这右手也慢慢有了知觉。
“让他进来吧。”
半年后。
茶茶好不容易从林子里逮回来的野兔子跑了,为此难过了好久,一整个下午都坐在石头上生闷气。
我走过去安慰她:“下次遇见,直接拿火上烤了,让它想跑也跑不成。”
茶茶更生气,连我也不理了。
程大夫摸着胡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眯眯的开口:“冬天来了,兔子吃了暖和。”
我有人撑腰,笑的更开心:“茶茶,程大夫的话你不是一向最听吗,要不我今晚就给你逮一只来吃?”
“……”茶茶鼓嘴,“夫人你好坏。”
“唉。”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喝茶,“茶茶嫌弃我了,看来我得给她找一个夫婿了,免得看着我就烦。”
茶茶连忙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才没有呢,茶茶最喜欢夫人,要永远都和夫人在一起。”
程大夫也笑出声:“天冷了,屋子里该加些火炉了。”
我揉了揉茶茶的头发,抬头看着远处的落日,又快是一年了。
曾经我每活一天都是拿命拼来的,如今却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担心仇家上门,更没有了那些腥风血雨的厮杀。
我从未想过,能有这样闲散舒适的生活。
平安这个名字是阿爹给我的,那个人,却承了我一生。
第58章 君墨番外一
晋和十五年。
早朝后,太监问:“皇上,今日没有公文奏折处理,是去御花园走走还是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坐坐?”
君墨顿了顿,淡淡开口:“去晟平宫。”
“是。”太监也没传旨摆驾,而是静静跟在他身后。
晟平宫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的原因,这里已经成了一座荒废的宫殿。
平日里,无人敢来。
君墨进了一间屋子,太监替他关上门,站在屋外等候。
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这两年时间里,历来如此。
君墨伸手在桌上轻轻抚过,沾了一层灰。
似乎是在无声提醒他,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到这里来了。
君墨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那个敢顶撞忤逆他的女子,早已不在。
他九岁登基,因先帝的册封得朝臣拥护支持。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目地。
这个位置坐的并不安稳,他的皇叔,皇兄,从未放弃过争夺。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后宫的妃嫔,只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而已。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她穿着火红色的嫁衣,从和亲的喜轿中走出来。
早在她入宫之前,他在西凉的暗卫便传来消息。
西凉并无文清公主。
她的来历,他不感兴趣,不过是一个西凉王拿来向大晋示好的工具而已,冠上了公主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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