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就是这样,不是好就是倒,好不了,就注定要倒,再多的资金挹注都没用。”厉宇书做为一间大企业的总指挥,即便还谈不上经验老道,却也是经营有道的年轻企业家,早看出她如此草率的投资法,到头来肯定一败涂地。
实际上,蓝又姗的糕饼点子并非馊主意,刚开始确实也引起一阵风潮。
许多泽兰女人原本不喜甜食,却在尝过由她提点子再请厨子研发的各式甜点后,纷纷喜爱上这些甜腻的小点心。
初时,铺子的生意也不算坏,因为研发时耗费了太多成本,即便开张后生意好,加加扣扣下来,只能算是勉强打平,甚至还有点亏。
再然后,她低估了泽兰男人的本事。这里的男人自小活在母系社会中,早已被泽兰女人改造成样样精通的高手。
琴棋书画,绣花骑马,洗衣煮饭,这些全是泽兰男人最基本的技术活儿。
泽兰女人各个强悍精明,谈起生意来常是拍桌叫势,谈起地盘动刀出手也不在少数。要说野蛮吗?偏偏她们各个都饱读诗书,通情达理,可行事作风却好似男人,一口气也不愿憋忍。
因此,这些泽兰女子喜爱上甜食后,回到自家内宅,便命底下的男宠男仆着手苦学,要他们做出铺子卖的糕点,以供主子解瘾。
不多时,糕饼铺子的生意如溜滑梯一般,日益衰微,到最后根本无人上门。
然而,这糕饼的风尚却在泽兰王朝流传开来,就连宫廷御膳房也开始学着做起这些甜腻的精致小点,上奉给女皇尝鲜。
如今每家每户的厨子都具备做糕点的技能,谁还会傻到掏银子来买?
多么讽刺,风潮是蓝又姗带起,可铺子却默默的倒了。众人吃归吃,却没人记得这些新奇的糕点,是由谁发明的。
“呜啊啊……这里的女人精得像鬼,我根本斗不过她们,太可怕了!”蓝又姗又是仰天长嚎,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杜若却是笑着,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趣极了。
厉宇书不动声色的横了他一眼。目前为止,杜若还未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因此他尚能忍耐,让此人继续与他们共住在一个屋檐下。
“是谁说大话,要让我成为吃软饭的总裁?”厉宇书非但没安慰蓝又珊,反而继续嘲讽地出声调侃。
蓝又姗好不甘心,可事实摆在眼前,她确实如他所说,太天真也太单纯,也太低估这些古代人的精明。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吃了不少闷亏,进货买料时还因为太信任卖家而被暗暗坑了好几回,还是厉宇书居中协调,才不至于惨赔。
人性啊人性,就是这么的黑。那些人见她不是当地人,又知她是从宰相府被“送”出来的,就想方设法要占她便宜。
期间,她也曾求助于辛蕊,想不到那个没良心的蕊蕊竟然闭门不见,还命男仆来传话,要她自立自强,别丢女人的脸面,即便情况再如何颓劣,即使只能喝糠汤果腹,也万不能倚靠男宠。
这些泽兰女人真是太恶劣、太专制了,分明是另类的思想霸凌!
女人地位大大提升,甚至不必受封建思维箝制,这固然是好的改革,可不能连女人软弱的权力都一并夺走啊!
她不像泽兰女子如此强悍,也没有她们如牛的力气,生长环境大不同,怎能用同一套标准来苛求她?
莫名其妙被扔到这鬼地方,先前还差点连性命都赔上,如今还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办法养活一个家……她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两个男人,一个还是吃惯山珍海味的大总裁,她连软弱找人哭诉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太不人道了!
“如何?学了两次教训,你那个豆腐脑袋,也该知道人性不简单吧?”
“……嗯。”哭惨的小脸点了两下,她抽抽噎噎。
厉宇书见她流着两管泪水,小巧鼻头红咚咚,心中一软,招手要她靠来。
蓝又姗颓丧地凑近,原以为又要挨骂,不料那男人双臂一张,将她抱进了宽大的胸怀里,她当即惊诧得停住泪水。
“你不能老把人当好人看,好人有坏的一面,坏人也有好的一面。人心本就难以估算,偏偏你总是太相信人的表面,照你那样的行事作风,就算有再多的资金,也会被你赔光。”
第十六章
这话确实不假,蓝又珊没得反驳,亦觉羞愧。唉,她果真不是这块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沮丧地垂
下小脸,双手紧揪住他的腰带。
厉宇书垂眸扬笑,摸摸她的头心,语气颇是自傲地说“怕什么,还有我呢。在你胡搞瞎弄的时候,你以为我都在做什么?真把我当成你的男宠了?”
蓝又姗仰起赧红的小脸,努力回想这段时间的厉宇书。“我看你这两个月来不停的在看书,吃饱了就出门,也没说去哪儿……”
“要想征服一个地方,就得先融入当地文化,所以我必须搞懂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受什么样的文化教育。再来,我得弄清楚这里人的生活制度、思考模式是如何运作的。
“当然,纸上谈兵只是儿戏,不能全信,所以你瞎忙的时候,我就四处走走看看,你带我跟那娘娘腔一起到外头厮混时,我也趁这个机会,观察这里男男女女是如何相处共存。”
蓝又姗小嘴一张,傻了。
太不可思议了!她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撒手不管,一天到晚吃喝玩乐,只等着看她笑话,或是躺在家里当大爷,没想到他一直默默进行这些事。
她一直以为,他这么年轻就能登上大位,多少凭借的是背后幕僚团的协助,他不过是做做决策,在商场上作作秀罢了。
原来他不是软柿子,更非空心砖,那颗脑袋也不是装饰用,他深谋远虑,看得远广,想得深长,不像她,做事太虚浮,只看表面就将筹码全砸下去。
“你真的好厉害噢……”她愧疚又心虚,眼眸一垂,又想哭了。
厉宇书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好气又好笑。换作是无关紧要的人,他连理都懒得理,更不会向她解释这么多,也不会这样放手任她去,让她从亲身教训中体会最宝贵的一课,进而正视她的错误。
这个心思单纯,价值观正向又阳光的小秘书,算是让他开了眼界。其实她没有错,只是人性太黑,人心向来算计,当所有人的价值观一律偏向黑暗面,便容不得单纯与天真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当一群人身处在同一个环境里,若有一人无法与之同流合污,注定会被排斥针对。
老实说,在这之前,他身旁环绕的人,一个比一个更精于算计,众人的价值观便是贪婪无罪,掠夺有理,站得越高越能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即便是至亲,有时也不得不提防。
可是小秘书让他见识到,原来还有她这类人,一昧的相信人性本善,傻傻地信守承诺,却不知自己早被对方一步步鲸吞蚕食。
当所有人都不单纯,当所有的人心都已沉沦,天真与单纯就成了一种罪,不被容许存在,如她这般,不管到哪儿都只有吃亏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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