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美人……
啊,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想起来的怎么只有覃美人那勾魂的笑脸?早先还在屋顶上笑我男人睡得少……要是他知道我又睡了一个,还会不会那么笑我?会是什么表情?嘲笑?不屑?佩服?……
会生气么?……
不知怎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令人作呕。我突然生出巨大的委屈,竟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
大概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单目终于停下来了。
“怎么了?”
心疼得厉害,我只哭着摇头,现在,满脑子都是覃美人的影子。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尾困入沼泽的鱼,怎么游都游不到有草香环绕的小溪里去。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忍受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随着单目越发急切的询问声,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逐渐不清晰了。
真的要窒息了,我真的陷入沼泽里了吗?待胸腔的一股腥咸终于冲到嘴里时,我似乎还闻到了一股火热的焦味。
“石英——!”
单目的呼唤越来越小,但外面人的喊叫声我似乎听清了,好像有人喊什么——走水了?
章之三十二 窒息无疑是最令人讨厌的感觉,它将我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挤掉,再攫住我的心,在让我承受巨大痛苦的同时令它停止跳动。
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可怕的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除了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脖子上还有不属于我的体温。那令人讨厌的窒息源头,就是这里。
我摸着脖子,朝这间完全陌生的房门口看去,那微微闪动的门帘,正是那人存在过的见证,烛影闪动,竟留不得我对那人模样的一丝幻想。
太过寂静总会让人害怕,尽管我并不胆小,但此刻如果能来些人,添些人气,我会觉得更舒服。
于是我叫了一声,喉咙干涩疼痛,也不知是被浓烟熏得还是被那人掐的。
“姑娘醒了?”很快,有一人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颇为清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时忘了答话,又惹得他轻笑出声。
“姑娘如何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秋枫?”
“你好看呗……”一开口说话,喉咙就涩疼,我撕心裂肺地咳着,看着面前的美人深感惋惜:硬是要我错过调戏的机会么?
秋枫见我咳得惨人,忙将托盘放在桌上,坐在我床边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好一会儿,咳得稍停了些,秋枫才将托盘上的碗端到我面前,一闻,才知是药。
“姑娘,这碗梨雪趁热喝了吧。”
他慢慢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梨雪的苦涩气味猛然在鼻端放大,仿若巨苦已经在舌尖化开,迅速扩散到我浑身各处,惹得我的心又是一阵痉挛,连空空的胃囊都生出一阵恶心。
我忙别开头,肩膀颤抖。哪怕美人再好看,也绝不转身。
“姑娘,你怎么了?”
我捂着被子边咳嗽边摇头,任秋枫怎么拉扯也不理会。
正在我抵死不喝的时候,有人进来了。秋枫立即没再拉扯我,听他叫了一声馆主,然后是撩帘子的窸窣声。我再回头时,惊奇地连咳嗽都忍住了。
“如果要杀你,我何须多此一举让你醒来?”银面男人冰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胜过三九寒冰,他重新端起秋枫放在桌上的药,走到我床前。“喝下去。”
似是命令,不容反抗。
梨雪的药味又开始折磨我,碗口飘摇的丝丝白缕将我的眼睛都湿润了。
虽然自己怎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银面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些问题都不甚明了。但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地认为别人会在药里下毒。毕竟,与这个男人的恩怨不过就是惹那个小女娃大哭了一场,他还不至于记恨到要我性命的地步吧?
碗中的自己显得有些落魄,我咬紧牙关最终决定问他试试看,但当看见面具后那双蓝意寒人的眼睛时,我还是泄了气,豪壮地夺过他手里的药,悲愤地一饮而尽。
喝药的过程如何痛苦,想必不用我细说大家都深有体会。
当喝得连药渣都不剩时,我认为自己还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着实是个奇迹。我不是惊异于这药里果然没下毒,而是惊异于自己竟然没有苦昏。
尔后,心脏处的隐痛慢慢消失,连喉咙的干涩也都没了。不得不说,苦口确实良药啊。
“馆主,七爷唤您过去。”这时,门外有一个男人突然向银面男人汇报。
“就来。”银面男人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就朝门口走去。
“等等!”我忙叫住他,待他回身时,我的声音不自觉小了几分:“药我也喝了。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这儿是哪儿吧?”
银面男人却不答反问:“你自己不记得吗?”
“我?……”我昏过去的时候,好像还在来福楼……
我一惊:“来福楼失火了?!”
他没有回答,似是默认,我更着急了:“单目,那单目呢?”
“现在才想起这个人吗?”
“他怎么了?”
银面男人冷声道:“你既然醒了,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我脑袋里嗡得一声,忽然觉着惶恐。
银面男人的银发和面具都泛着冰凉的冷光,尤其那双寒湛湛的蓝眸似会发出穿人心房的利器,让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如坠冰窟。我想,这个人前世一定是个雪人,没有沐浴过温暖的阳光,今世才会成为这样一个冰人吧!
跟着银面男人来到另一间房,才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身形彪悍满脸胡渣,另一个眉目清俊一股书卷气。两人我都有映像,就是那日在渡蚁河边打趣我和单目的库若和‘七爷’了。
刚踏进房间时,那个络腮胡子就先冲过来,指着我粗声粗气地吼道:“单目独个去酒楼是你叫得?神秘个奶奶!其实你早就准备好了在那儿等他吧?——”
“库若!”络腮胡子被坐在床边的七爷喝住了,他只淡淡扫了我一眼,就对银面男人道:“药喝下去已经一个时辰了,却还不见醒。”
银面男人走到床边,一只手搭在单目腕间,似是给他把脉。
“七爷不必担心,他的气息已经平稳。”
“那为何还不见醒?”
银面男人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七爷和大胡子也顺着看过来。
“将军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出事前,将军饮用过□□物,□□未得发泄,加之护救这位姑娘时过于紧张,因此精神紧绷,才未转醒。”
“你这女人!既然要他上你,干吗又要他性命?——”络腮胡子又朝我大吼起来,纵然我想辩解,但望着床上的单目,说不愧疚是假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叫他骂一骂。
“库若!”七爷又喝了一声,络腮胡子才极不情愿地住了嘴,但我瞧见他仍狠狠地瞪着我,声音我听不见了,但那厚厚的嘴唇还在不停地张合,想必仍然在骂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谷竺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