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鳏夫_一鸟嘤鸣【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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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得一个激灵,手上一松,那锔钉便掉下来了。她当时肯定头脑混沌了,竟傻得用手去接,这便有了这个伤疤。

  爷爷当场就狠狠骂了自己,阿薇知道,爷爷不是有心责怪自己,只是围观的人太多,爷爷不能让一众人觉得,他们的手艺过不去,那以后便没法子再在镇上揽活儿了。

  但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被骂,她还是忍不住羞愧。

  那人却甚是温和,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但阿薇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善意。他马上就解开水壶给自己冲洗,冰镇过的水凉悠悠的,她焦灼的心也安稳下来。

  瓷器补好了,他接过爷爷递来的瓷器,却将工钱交付给自己。她一看,多了好几十个钱。他大声说,这手艺值得起这些钱,围观的人也跟着夸赞起爷爷的手艺来,爷爷觉得很有面子,

  离开时,他却淡淡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快拿钱去敷药。

  她当然没有拿钱去敷药,做手艺人,受点小伤在所难免,她不敢那般矜贵。

  可她一直记得那人的善意,他不仅体谅她的惊慌失措,还帮助爷爷解围。

  慢慢的,阿薇的脑海被那位客人的身影全然占据了,他的眉目,他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阿薇有些恼恨自己,她都快要嫁人了,她该担心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丈夫,丈夫的家人好不好相处,那些与她的生活不会产生交汇的人,想来做什么用?

  月亮出来了,清辉洒满每个孤寂的角落,也洒进无边的少女心事中。

  第3章

  这么过了几日,乔老头仍旧是一面带着阿薇出摊,一面操心着她的婚事。

  阿薇是心头有数的,爷爷并没有直接拒绝王屠户家,而是拖着媒婆没有答复。这样看来,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如果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爷爷多半就希望她答应嫁给王屠户的儿子了。该如何拒绝,她一时没有好主意。

  这日从镇上收摊回来,见那刘媒婆又在门口等着了。阿薇仍旧是招呼了一声就进屋去,刻意避开了,但这一次,她靠着房门,认真听着爷爷和刘媒婆说话。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刘媒婆见乔老头几日也没给个明确的答复,以为他对聘礼不甚满意,便说了镇上一家富户愿意出十五两银子,让阿薇过去做姨娘,说是那正房太太没生下儿子,如果阿薇过去生下儿子,便与平妻无异。

  乔老头听得暴跳如雷,抽出腰间的烟杆子,把刘媒婆打出门去了。

  听到刘媒婆呜啦啦吃痛的声音,阿薇松了口气,看来爷爷还不至于为了小谨的束脩,扎扎实实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只是刘媒婆连镇上要纳妾的人家都找来了,可见得也是尽力了。就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家了吗?阿薇的心思不禁又沉了几分。

  乔老头被刘媒婆的事情气得捶胸顿足,第二日醒来觉得肋间有些疼,估摸着是肝火上来了,只得躺在床上休息,没有出摊。

  阿薇有些担心,打算去请村里的大夫,却被乔老头拦下了,她知道爷爷是舍不得花钱,却又劝不动他。

  料理完家务,阿薇叮嘱小谨照看好爷爷,打算出门去割些肉回来。乔家虽不富裕,肉食却没有像贫户那般一年才吃上几回。乔老头觉得小谨读书辛苦,又是他们乔家唯一的希望,肉食是紧着自己也要供给小谨的。

  阿薇平常都是在村里王屠户家割肉,如今有了那档子事儿,觉得再去就有些尴尬了,便径直往山下去。

  看来以后割肉,都只能去镇上了。

  回来的时候,日头正盛,阿薇一手提着装肉的篮子,一手挡着阳光,慢慢向山上行去。

  水竹村坐落在小瓷山山腰,上山的路被踩过千万遍,并不崎岖,只是山路上鲜有浓荫,泥土曝露,风稍大些,就会有白色的瓷土灰漫天飞舞。

  此刻山路上没有别的行人,阿薇走着,忽然听到后面有个脚步声不紧不慢跟了上来。她回头看去,只见斜坡下走来一个老妇,约莫六十岁的年纪,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村里的人。

  忽而一阵大风吹来,阳光瞬时阴了下来,阿薇被扬起的白色浑浊呛了几口,赶忙掩好篮子,捂住口鼻,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阿薇想着必是刚才那位老妇,看来她不太熟悉小瓷山的情况,于是艰难地折返过去,将那老妇扶着,往上行去。

  好容易躲过那阵白尘,又难得见到一棵大树,她扶着老妇坐到了大树下歇息。

  两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白灰,老妇伸手不停拍打着,却扬起更多灰尘,咳得越发厉害了。

  阿薇这才发现老妇穿得比一般农人体面得多,看来是镇上来的。

  老妇见阿薇拍着后背替她顺气儿,不由笑着夸她,“当真是个好姑娘。”

  阿薇又掏出一张手绢,递给老妇擦脸,“老人家,您是上山找人吗?我是住在这山上的,或许能帮到您。”

  老妇拿起手绢抹了几下,笑道:“姑娘,老身正是找你!老身见今日你们没有摆摊,正愁不知何处去寻你,没想到刚才在山下看到你,真是缘分!刚才老身正想叫你,不料来了一阵白茫茫的什么东西,好在姑娘心善,没有舍下老身。”

  找自己?阿薇皱了皱眉,见老妇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便收起了防备,“不知道老人家您找我什么事?”

  老妇笑着,开门见山,“老身想为姑娘说一门好亲事。”

  阿薇不由愣怔。

  老妇见她不语,赶忙解释道:“姑娘莫怪老身唐突,老身姓曲,是正经人家来着。”

  阿薇一想,或许是刘媒婆之前探过口风的人家,如今想亲自来相看一番,倒不奇怪,便也大方问道:“不知您说的是哪户人家?”

  老妇认真道:“是这样的,姑娘,这户人家,是老身的亲戚,家里孩子到了婚配的年纪,老身想将你们二人说合说合。这个小伙子,人品相貌都端正得很,学得一门修补瓷器的本事,算下来与你们家还是同行。”

  “同行?”阿薇不由睁大了一双明眸。

  “是啊。”老妇笑得温和,“你们要是成了亲,你还能帮上他的忙,你说多好?”

  老妇见她若有所思,该是有些兴致的,便又接着道:“这个小伙子呢,他住在大瓷山上,以后你要回家探望,也不远的。”

  大瓷山和小瓷山是相邻的两座山,但阿薇只在小时候采蘑菇时去过大瓷山,因为那是座高大的深山,除了一些猎户和采药人,很少听说有农人匠人住在那里,人少的地方通常都带着三分危险,她小时候就常被告诫不能一个人去大瓷山。

  此时提到大瓷山,她不禁有几分陌生感。

  换老妇问阿薇,“姑娘,你去过覃州吗?”

  阿薇摇了摇头,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青釉镇方圆百里的地方。覃州,她没去过,但是知道,那是省城,是将来小谨考乡试要去的地方,应该很是繁华。

  老妇道:“这小伙子现在是独居的,父母兄妹都在覃州府,家里做点小生意。他生性好静,又喜欢青釉镇这边民风淳朴,所以自学成那门手艺后,就回到了大瓷山的祖宅。你们若是成了婚,逢年过节倒可去覃州府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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