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离缘_张欣儿【完结+番外】(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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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略一沉吟,开口问:“最迟何时?”

  司天将茶盏信手搁在桌子上,淡然回了一句:“不出后日,魔族必有所动。”

  他话音刚落完,在一旁拧眉皱眉的司命星君无可奈何地将我望了一望,扶着椅靠挪了挪身子,唉声叹气:“非是我等有意简慢推辞,故远劳攘。眼看我一族危在旦夕,又适逢君上盛婚大典,水德星君倡议此事能拖延一时便拖延一时,只等明日君上大婚之后,抑或……”战兢兢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一时心痛难忍,色颜苍白地克制着微颤着的手好容易送了一口热茶,才觉满身的寒气被驱散一二,稍稍舒缓了些。

  司天拿一双灼灼的正眼盯紧我,古井不波的脸上倏尔划过一丝担忧:“若是你……”

  我径直摇摇头,强颜欢笑道:“不必,此时我再也无任何羁绊与牵挂。”遂从怀内掏出昨夜吴潼予给我的青瓷龙纹瓶,凝神屏气瞧了他一眼:“此瓶中储着神母其余魂魄,不过……”

  我这漫不经心的一语,好似欻焉从九重天突刮下的天雷,咔啪一声,直惊得在场所有仙神目瞪口呆……除了上知五百年、下晓五百载的星河宫司天天神。

  水德星君吓了一大跳,眸中化出两道刺眼电光死死盯住桌上青瓷龙纹瓶身,举止失态地喃喃叠声:“这……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老仙翁则神色复杂地打量了我一眼,良久,沉沉地叹了一口凉凉的长气。

  我目光凉幽幽地看着场中被我惊得怔怔发呆的众位神仙,握着茶盏的手掌不由松了一松:“不过本仙执有三个条件,若是诸位肯应承,那么我这一缕天魂,随你们拿去便是,白兮绝无二话。”

  火德星君精神亢奋地抢在其余人前头,脱口道:“尊上说便是了。今日莫就说三个,三十个吾等也决计不敢有异议。”

  司命星君几人等皆是点头称是。除了身如磐石的司天。

  我望着窗外一枝颀长纤细的柳枝,上头缀满了嫩芽。心已满足地点了几下头,眼神敛了敛道:“那好。这第一件事……我阿爹与黎宸旧时在仙战台上对垒,不幸命丧于此。此事我悟了几年,才终于教我揣摩透了其中隐情。我要老神后与我阿爹,一命偿一命。”

  场中诸仙,忽然定住不动。而后,又整齐划一地哗然色变。

  在一干仙神还未变得通透之际,许久纹风不动的司天天神一席淡然如落尘的话登时噎得诸仙如吞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蝇虫般难受:“放心,天道轮回,最后谁也跑不了。”

  我心思略一辗转,以为此事他全替我担了,便也索性不在这上头再多纠缠。在这天垠地荒中,而今也唯有一个司天天神值得我依赖信任。

  我敛着衣摆甩了甩,嘴角含笑道:“这第二件事……我想瞧一眼其余二魄的命薄子,我同她二人共属一体,也算生如姐妹,想必此事也不过分吧?”

  司命星君瞧了瞧我脸上的脸色,立刻十分殷勤地慌张张边向门外疾跑边高声道:“不过分,不过分,小神这就回宫去替尊上取命薄子,容尊上在此稍等。”

  屋内,自司命走后,一时万籁俱寂。

  无移时,老仙翁摸着一把雪白的胡子,笑呵呵两声:“这司命星君回宫还需费些工夫,不如尊上先将最后一个条件说来听听,也好让我等提先筹备筹备。”

  我弯了弯嘴角,颔首轻笑“这第三么……”

  倏然,从门外掠进来一阵疾风……

  风住,一袭龙纹锦绣碧湖青色长袍的黎宸眉目凝滞在我身上,神情专注。

  司天等人随即起身呼啦啦甩动衣袖朝他行君臣礼,俯首作揖。

  他置若罔闻。在我脑子里头欲将乱成一锅糊粥之际,他才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桃子。”

  我一直惊得没有动弹。常言道:说曹操那谁就来。而眼巴前长身玉立的黎宸君此番寂寂悄悄的来得恰到好处。因为本仙执的这第三个条件,正与他息息相关。没他可不成。

  我一脸笑靥,抬袖冲他勾勾手指,甚是魅惑道:“那谁,你敢走过来,抱本仙执一下么?”

  ……

  门来,传来司命星君焦灼的呼喊:“来了,来了,小神来了……”

  炎风阵阵,曳动翠竹翩跹,天上荡过一簇新结的彩云,随意变幻着。

  第八十八章 凡界·慕蒹葭篇

  第八十八章 凡界·慕蒹葭篇 大梁国乾元廿三年秋,云南王陈况肆兴兵革意图构乱,一时间大梁国境内幅裂危垂、民坠涂炭。

  乾元三十年冬,剿叛将军武克胜领旨横扫南部三省四州,尽其克复,后于翌年上元日率兵班师还朝。

  乾元三十一年秋,大理寺正卿兼京畿防戍九门提督李伶因参与云南王谋逆案,证据确凿,皇上颁旨,此案牵连甚广恐有疏虞,为防衔冤,钦点刑部尚书亓明钊、御史大夫蔡艮昭、大理寺少卿酆皓然三堂会审,复查此案,太子萧文轩督审此案。

  秋暮二十一日卯初,亓明钊将此次会审结果直达上听,辰初皇上即昭示九州。李伶匿怀不臣之心久矣,今既查明,不戮其满门不足以平民愤。

  就这样,我李氏一门共五十三口,皆被屠戮,无一幸免。

  在菜市口行刑的那一日,天气晴好。监斩官对我格外开恩,豁免我不必带枷负锁,不过被我婉言谢绝了。

  跪在我一旁披头散发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夫君李伶目光沉重地望着我:“蒹葭,此生我负你太多,若有来生……”

  我仰头望着天外的一抹耀眼流云,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有来生,我愿与你,再无瓜葛。”无限的心酸里,透着斩钉截铁的坚韧。

  凄苦悲惨的一生已磨尽了我的娇柔与满腹委屈,虽然至今我还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何明明我与他在新婚之夜许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他却能将此视为儿戏。我甚至想不通,他是否对我,可曾真正用过真心实意。

  或许吧,毕竟那一日他在外喝得酩酊,回来之后将我万分怜惜地揉在怀中,情意绵绵地告诉我今日他在外遇到了一个同我长相颇似的姑射仙人,量如江海千杯不醉,颇具豪爽江湖之气。夫君他一向瞧不惯我的怯懦软弱,这也许就是他后来连娶三房的起因。

  随着一声高亢铿锵的行刑,我紧阖双眸,似乎能感受到刽子手手中高擎着削铁如泥鬼头刀拂过我后颈时,那一丝丝透心的冰凉。

  眼角不觉滑出一滴清泪。李伶,此生,我慕蒹葭从未负过你,足够了。

  这一生,我于你,无怨无悔。亦,再无爱无恨!

  若有来生,山花灿漫,你我只是彼此生命里匆匆的过客,不再回眸相顾。

  ……

  我爹慕柳白曾与李伶他爹李邵年同朝为官,两人在朝中彼此来往密切相互提携,因着两家人走动频繁再加上比邻而居,李伶他娘看中我的温婉慧质,遂与我娘商定,两家莫不如结为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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