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颦儿有心事,听小春说,她从几天前开始就在前院门口跺来跺去,几次都欲进又止,这次来想必是下定决心了。
“姐,你有事直说吧。”我笑着拿了个橘子给她。
“这可不敢,到底您是大家闺秀,又识字儿,给人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摆摆手,“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咱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摆不来谱的。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颦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不该来求这种厚脸皮的事儿的,就是每年老太太都给我们下人一个“恩典”,想家的可以趁中秋回去几天,咱们府里人手少,这一走基本没什么人了,一来我怕老夫人生活不方便,二来她老人家爱吃我做的月饼,所以就一直没回去过。可前几天家里拖人来信说我那小儿子病了,我这担心想回去看看,所以想来求二奶奶能不能先替我顶几天活?”
干活伺候人我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做月饼我还真不会,颦儿大概看出了我的难处,连忙说:“月饼其实做起来也不难,料儿我都提前买好了,您要有空,我去小厨房教教您,二奶奶心灵手巧肯定一学就会的。”
我只好答应下来,颦儿朝我鞠了一躬,千恩万谢的走了。
中秋节这天,府里的下人在昨天差不多都回去了,只剩了大厨赵师傅,孤儿小春和几个护院家丁,小春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大活就留在后院伺候老夫人。赵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帮着打下手,择菜洗菜,切肉活面,看得思渊心血来潮,好几次都挽起袖子冲进来,美其名曰:帮忙。我连忙冲他躬躬手,请他尊驾不要越帮越忙才是。他终于作罢,带着几分歉意的说:“真对不起,还让你做这种活。”
我扯出他藏在衣服里香囊小声说:“妻子给丈夫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而且你还从没尝过我做的东西呢。”
他一拍大腿,“呵,还真是,那我就期待着夫人的饭菜啦。”
吃过晚饭,我们把恭敬月亮的贡品摆放在香案上,来到院子的亭台里,齐齐的跪在蒲团上,祈求嫦娥仙子能带给我们平安快乐康健。老太太也很高兴,吃着月饼对思渊说:“颦儿说凝丫头心灵手巧,开始我还不信,以为今年吃不到这味儿了,倒不想才几天工夫就真能做得八九不离十啊。”
思渊陪笑着说,:这是钰凝特地为您学的,您可要多尝尝。”
“好,好”老太太乐呵呵的应着,不仅叫了小春来一起赏月,还让思渊取了一壶“清风醉”,小春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小半杯。思渊携着我站起来,端起酒杯来说:“干娘,我和钰凝敬您,祝您福如高山,寿比明月。”说罢,我和思渊一饮而尽。
“同好,同好,我老婆子也不求什么,只盼着凝丫头能给你生个儿子,有个后,我就心满意足了。”
儿子!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扁平的腹部,一股愧疚感从心底由然而生,算算日子嫁到府里已经快一年了,肚子却还没有一点消息,我抬眼看了看他,他也是一脸凝重,似乎在想着什么。
回了卧房,他把我的手捧起来,细心的观察着,疼惜的说:手都糙成这样了,还有茧子,别人只以为你是心灵手巧,我何尝不知道你背后练了多少次,受了多少苦。”
“可我还是没用,这么久了,都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我低低的说道,不知怎的,思渊越是对我疼爱,我越是感觉愧疚和不安,生怕他会因为这份柔情的复出得不到回报转身弃我而去。我相信以思渊的年纪和身份,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孩子。
“凝,你听我说”他使我的手紧贴他的脸庞,柔柔的说:“你才十六岁,我也才三十二岁,我们有的是时间,孩子是迟早的事,你不要自责,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说过的,我最在乎的是你,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他竟能看出我的心思,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这一刻,我的笑容竟与泪花一同相伴了,能被所爱的人理解疼惜真是件极美妙的事情呵。
我们趟在松软的床榻上,手挽着手看着月亮一点一点的向西行进,共同感受着这静谧美好的夜晚 。
“你困吗?”他突然问。
“不困,你呢?”
“我也不困,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儿呀?”
”让我想想,对了,你从没进过宫吧,我带你进宫看看。”
经他提醒,我才想起宫里有这样的恩典,每年中秋节的晚上,王公贵族和二品以上官员可以携家眷到皇宫外殿的部分地方登高赏月。
“算了吧”我摇摇头,不是说只允许携妻同去吗?反正我也进不去。”
“人来人往的,谁懒得管这个,你快去换件漂亮的衣裳,我们这就走。”
我衣裳不多,只有三件,都是思渊托人帮我从江南买的,我挑了那件一直舍不得穿的蓝色秀蝴蝶纱衣穿上,思渊上下打量着我说:“和你一比,我才觉得广寒仙子不过而而。”
我们上了车,伴着皎皎的月光来到宫门口,两个把守的侍卫知道是七王府的马车,没有阻拦,直接放行了,马车拐过一个弯,停在了一棵大杨树旁,我下车一看,呵,来的人还真不少。有独自徘徊的,有对月琴瑟的,也有与友人一起饮酒畅谈的,三三两两围坐在石凳上,觥筹交错,互祝美好。也有像我们一样的,或夫妻二人,或一家几口,特意选了较安静的角落,正入神的凝望着天空。
思渊领着我上了一处角楼,径直来到高处不胜寒的最高层,捡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看到对面的两人正在吟诗,思渊提议说:“要不我们也作诗游戏吧。”
“怎么个游戏法儿”我好奇的问。
思渊想了想说:“简单,诗词均可,但是都得带个月字才行,而且要按照对方定的主题来作,作不出来罚酒一杯,怎么样。”
我觉得十分新鲜,向他一躬手,调皮的说:“好,那夫君先请。”
他点点头,“好,你听着,我的题目是思妇。请作。”
我想了一阵儿,忽然看见一位满头金银的贵妇正凭阑独倚,呵,“有了。”
“说来听听。”
我清清嗓子,低声吟道:“兰汤洗罢,流苏步摇,闲置镜前妆台,独倚阑杆望。风娘优雅,星宿隐隐,看尽香车宝马,月移西山上。”
“哈,你还挺会就地取材。尚可,尚可。”
“该你了。”我也不依不饶,想着出个主意刁难他一下。
“好,夫人请说。”
我抬头望了望中天的明月,不觉想起了太白的“静夜思”,便说,“小女子出的主题为思乡”。
“好,让我想想。”
“等一下。”我打断他,一本正经的补充说:“现在规则改一下,要加上打拍子,请王爷在十拍之内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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