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芝生殷切的目光,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该怎么说呢?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可他还这么小,能够承受这一切吗?
他见我默然无语,神色黯淡下来,缓缓才说:“我爹娘,是不是被流放了?我问过他们,他们也不告诉我,可我懂得,要不然我娘就不会要把我送到乡下了,七婶,他们去哪儿了?。”
我爱怜的抚了抚芝生的脸,“七婶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山有草又有花,他们不会很苦的。”
“那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我给了芝生一个肯定的眼神,“会的,只要你好好的,努力上进,将来有出息了就能把他们接回来。”
芝生不可置信的眨巴着眼:“真的?就像沉香救母一样么?”
我点点头,“对,一样的。”
芝生开心的把馒头一口吞下去,又饱饱的喝了一碗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怎么会在这?七叔也被流放了吗?”
我心头一紧,“对,他也被流放了。”心被流放了,跑的很远很远。
“你说,这是咱俩的缘分吗?”他顿了顿,“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淡淡一笑:“对呀,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让咱们俩个苦命人相遇,以后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你说好吗?”
“真的吗?我能和你在一起?”他问。
“傻孩子,当然了,只是会很苦,你怕吗?”“不怕,有你在,就有馒头吃,有馒头吃就够了。”
我扑哧笑了出来,“好,那我每天给你做馒头。”
芝生的话提醒了我,为什么不开个馒头铺子呢?我用了三天时间拿剩下的银子置办了一个小铺,又请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这间荒弃的屋子,修葺了灶台,买了粉面,新的生活就这样一步步的开始了。芝生从小没有做过活,自然能干的不多,不过十三岁的小后生,有的是力气,所以他便承担了劈柴,挑水的工作,我则负责和面,烧火,叫卖。顾客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到十几个,最后到络绎不绝,每天能挣个几十文,虽不富裕,但也能混个温饱。晚上我把账目一条条核对了一下,除去每日的吃喝开销,给芝生买衣服的钱以及他后天上私塾的钱,剩下的已经足够我请产婆,坐月子了。
“钰凝,都头更了,你还不睡呀?”芝生一觉醒来见我还在对账,撩开被子走过来,从背后搂住我,“明天小心起不来哦。”
“芝生。”我搁下笔朝他头上打了一下,“你这没大没小的毛病咋还没改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婶儿。”
“不,你才多大,想得美。”
“我告诉你啊,别说我大你三年,就是大你一年,我也是你长辈儿,你得懂礼数,要不然人家都笑话你。”
芝生撅起嘴,颇为不满的说:“什么礼数,你就是爱占我便宜。不理你了。”
唉,我叹了口气“好,好,不叫,行了吧。”
芝生瞬间变恼为乐,“这还差不多。”
“但是……”我补充道:“你也不准像刚才那样直呼我名字,知道不?”
“好吧。”芝生这才高兴地跳上炕,“被子我都帮你铺好了,赶紧来睡吧。”
“等等”我从柜子里取出钱袋,分出一些钱递给芝生,芝生接过数了数,问:“这钱多了吧,上私塾用不了这么多的。”
“这里面有一些是另外给先生的,后天你去的时候,问问先生,能不能让你在他那里住些日子。”
“为什么?”芝生紧紧地抓我我的胳膊“你要赶我走?不要我了吗?”
我连忙解释,“不是不要你,你也知道,婶儿再过五个月就要生了,咱们这间小屋子实在纳不下了,而且也不方便,你提前跟先生打个招呼,看看他能不能答应,要是实在不行,咱就得赶快另想法子。”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照顾你,我看过府里的姨娘们我知道,女人肚子越大,就越需要人照顾,我不能丢下你不管的。”
“听话,婶儿能照顾好自个儿……”
“我不听,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照顾你。”芝生蒙上了被子再不理会我,我只好作罢,打算明天再好好和他说。
都说三月春光无限好,可北方的三月却还是寒风处处,天快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着北风呼呼地拍击着窗棂,正想起来再拉一条被子给芝生盖上,却感觉身子异常的重,有什么压着我似的,我爬起来一看,吓了一跳,芝生正紧紧的挨着我,一只手臂还搭在我的腰上,而他的被子却都不见了,他尽把被子都盖在了我身上!
芝生真的长大了!我眼眶一热,把被子都盖回了他身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我泪眼汩汩的样子,问:“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傻孩子。”我擦了擦眼角,“这么冷的天要盖被子呀,不然冻坏了怎么办。”
芝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还说我呢,我半夜醒来,看你的被子跑到了一边,自己在那瑟瑟发抖,就把自己的被子一起给你盖上了。”
早上起来,芝生从外面提水进来,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不久便发烧躺下了,我赶紧抱了柴火把炕烧的旺旺的,绞帕子给他敷上,芝生强撑着笑说:“你看,要不是我,生病的就是你了,看来你还是得有人照顾嘛。”
“还说呢,你呀尽给我添乱,来,把水喝了,我去给你请大夫。”我喂芝生喝了水,赶紧取了钱到济人堂请大夫。我刚走进去,就与一个同样形色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我一个不稳歪靠在了门上。
“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站直身子,“没关系,我……”
看到他的脸,我一下子呆住了,
“祥哥!”
---
第19章 缘环
缘分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连环,无论情缘也好,孽缘也罢,既然此生结上了那无论你再怎么躲,都只是延长了相遇的时间而已,该来的终究会来。与祥哥的相遇,是我始料不及的,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算算已经又有小半年没见过祥哥了,现在的祥哥,经过官场历练,已经让他原本青涩的脸庞熟的不能再熟,唯有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热切。我与祥哥凝望着彼此,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宋朝柳三变有词,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真真是说到家了。
“老爷,老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南街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老…老爷,奶奶的病…您快回去看看吧。”
奶奶?祥哥成亲了?
“祥哥,那,我先走了,我也急着抓药。”我低着头走进药铺二楼,等我抓完了药,再出来时,祥哥已经不在了。
我把抓好的药拿到壶里煎好端给芝生喝了后,他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傍晚我正在收摊的时候祥哥来了,他四周环视了一下,问:“凝妹,你就住在这?李思渊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伞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