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吩咐务必将福安县主请去京兆府,不管怎么说,只要把人请去就是,过程不重要,怂点儿就怂点儿吧,毕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如今暂时还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这头黎静水听了话,漫不经心问道:“茶水点心上了吗?”
清扇笑:“上了,备的丰富着呢。”
“嗯,”黎静水很是满意,淡淡的说道:“那就让他们等着吧,不着急。好吃好喝的,不算怠慢了他们。”
描眉的清木嘿嘿一笑,得意的说:“就该让他们多等会儿,回头还得有他们的苦头吃。”敢来招惹她们县主,真真儿是嫌命太长。
一旁收拾妥当的蒋云玉意味不明的笑着,心中五味杂陈,又是骄傲又是心涩。他家娘子果然霸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气定神闲,好似什么都难不倒她,这般厉害人物,却是他的娘子,真个儿是骄傲都来不及。
再想想自己,心中叹了口气,关键时刻,他果然除了着急上火,什么用都顶不上。
总感觉他和阿水的身份是个倒的,倒像是阿水是夫他是妇,虽然前两天一番交心,蒋云玉想开许多,可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能站在自己娘子身前,难免心中酸涩。
罢了罢了,再酸涩他也无法变得同岳父那般顶天立地,而他也绝不想离开阿水,还是自己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态吧。其实想想,别的男子要撑起一个家,不知道多累,他的娘子却为他撑起一片天,倒叫他过得无忧无虑的,他该庆幸才是。
才至初夏,荷叶将将生出来没多久,柔柔嫩嫩的绿色,长了许多,成片成片立在水面上,其间零星散落着一些绿色细长杆儿的花苞,还未绽放。
放眼过去,满眼的绿色,深浅不一,高低起伏。微风吹过,如绿色波浪涌动,瞧着倒也雅致,别有一番趣味。
京兆府的那几个官差,都是些大老粗,没有那些旖旎的心思,欣赏不来这些。他们在荷花池畔足等了个把时辰,对于这般美景视而不见,真就是个干巴巴等着,茶水喝了四五壶,茅房跑了六七趟,眼见着就要暴走。
黎静水同蒋云玉这才姗姗而来,几人一直盯着呢,老远瞧见远处的身影,俱是松了一口气,他娘的总算来了,再坐下去,屁股都得变成四瓣儿。
可瞧着瞧着,他们又不淡定了,只见远处三个身影,闲庭信步,慢慢悠悠,走三步停一停,聊个几句再起步,速度慢的还不如蜗牛。
只把他们急得是抓耳挠腮,又不敢造次,一个个儿的憋在心里直骂娘。
把个眼都给望穿了,那三人总算是到了亭子里。
黎静水只带了佟嬷嬷在身边伺候着,佟嬷嬷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儿,遇事不惊,也有主意些。
佟嬷嬷拉开凳子,慢条斯理扶着黎静水坐下,然后退到黎静水身后站着,一脸肃然,不苟言笑。蒋云玉在黎静水身旁坐下,俩人俱是不说话,面无表情拿眼观瞧对面几人。
不说蒋云玉,黎静水的眼神犀利的好似刀子一般刮着他们的皮肉,几人心中一凛,手忙脚乱的起身行礼:“见过蒋博士,见过福安县主。”
黎静水从喉咙里淡淡的溢出一声“嗯。”眼神随意落在亭外绿意盎然的池塘上,开口道:“我身边儿的丫鬟来禀,说京兆府尹要传我过去,可有这事儿?”
几人中有一个领头的,其他几人不着痕迹后退小半步,将他留在了最前头。头儿,不要怪他们心狠,县主气盛,太吓人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您保重。
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何大明,才将升的一个小头领。此刻吓得面色惨败,双腿微抖,明明黎静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声音也是平静和缓,可不知为何,无形之中那声音就如同一只巨手一般,遏制着他们的喉咙,弥漫着不屑的杀气。
何大明哀怨的用余光瞄了瞄几个不讲义气的手下,一动不敢动,硬着头皮才能发出微弱谦卑的声音:“小,小,小的们也是听令行事,都是,都是佟大人吩咐的,小的们,也是,也是迫不得已。”
说罢可怜兮兮的站在那儿,眼神也不敢乱瞟。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原还以为是个好差事儿,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抢来的,谁他娘的知道福安县主厉气这般重。他真是脑子被门挤了,又不是没听过福安县主的威名,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般想不开了。
黎静水收回目光,眼神清清淡淡扫向对面,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对面几人手心冒汗,双腿抖如筛糠,这才冷冷开口:“说我犯事,所犯何事?我堂堂圣上亲封县主,难道是区区一个京兆府尹想传唤便传唤的?”
说罢抬手狠狠拍向石桌,手下力道使了个十乘十,声音狠厉喝道:“可笑至极。”
再去瞧那桌面,竟是生生被拍的裂了数条缝儿,蜿蜒扭曲,蔓延至对面几人的眼里。
何大明身后四人,当即噗通几声,纷纷吓得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心中叫苦不迭,娘哟!这是遭的什么孽哟!
何大明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眼瞪的如铜铃那般大,死死盯着那石桌上的裂缝,嘴唇抖啊抖,都快哭了。
第75章 佟大人上门
何大明这二十八年的人生中, 最后悔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是十六岁的时候听了爹娘的话, 娶了家里的那只母老虎,成亲以来基本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第二件便是他脑袋进了水,居然因为福安县主是个女儿郎就没将她当回事儿, 要死要活的抢了这个活儿,还他娘的费了不少银子请客吃饭。
他自己要死要活抢的,怨都怨不到别人身上去。顶着黎静水腊月寒风般凛冽的目光,何大明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多么想也膝盖一软匍匐到地上去, 反倒省了强撑着的气力。
他娘的他偏偏刚升了小头头, 罩不住也得咬碎牙了硬罩,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才是俊杰,害怕到都不敢正常喘气儿的何大明默默在心中对佟大人说了声对不起, 而后毫不犹豫的一番竹筒倒豆子,苦着脸全都吐了个干净。
“小人惶恐, 县主您息怒。是您府上的三姑爷, 金科二甲进士王承志王公子, 今儿一大早的就去了京兆府报案。小的也就知道一点儿, 说是告您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他与蒋三小姐夫妻俩, 还滥用私刑,无故殴打他与他母亲。别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
这何大明倒也聪明, 没有称蒋华宁为王氏,而是唤的蒋三小姐。都强行拆散人家夫妻俩了,肯定是不喜王氏这个称谓的。
黎静水瞬间便笑了,泛着不屑。她道是谁呢,竟是王承志那孙子,莫怪她想不到,王承志如今空有功名,连个官身都没有,去京兆府告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偏偏人家还就告了,不光告了,京兆府尹还真个儿就受理了,且行动如此之迅速,早上才报的案,才过午时便迫不及待的来传她。
她就是再傻,也能猜得到,背后肯定有操控之人。她着人打王承志不过几日,这人竟这般快就找上了门,收买利用之,不容小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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