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黎静水看向程大柱,问道:“对了,我爹怎么样了?还是昏迷不醒吗?”
程大柱的脸顿时变得正经起来,“还躺着呢,军医和城中大夫都看遍了,联合起来竭尽全力也只能稳住公爷的毒不至扩散,这是东蒙皇室特有的毒,他们解不掉。”
“大牛、铁子,上来赶车。”黎静水皱眉沉声喊道。
东蒙国的毒,还是皇室特有,确实有些棘手,即便去夏邑别处找大夫,也不一定能解得了这个毒。
大牛和铁子赶紧跳上马车,铁子坐稳后,扭头冲程大柱做了个凶狠的表情,这个莽汉,白长这么大个头儿。
程大柱咧咧嘴直乐,浑不在意,大饼脸上两颊黑肉挤做一堆,竟挤出了两个酒窝来,看的大牛和铁子一阵不适,头一次发现酒窝竟能这么恶心人。
“嘿,我说梨子,怎得嫁了人生了娃,你还真变成个娘们儿了,城中如今道路宽敞着呢,骑马多痛快,你咋娘们唧唧的还坐个马车。”程大柱挠挠头,新鲜的来回打量着黎静水,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刚我就想问了,过来你咋不骑马,坐个马车晃晃悠悠,得耗了七八天才到吧,你如今怎么一点儿当年的彪悍气概都没有了。”
黎静水眼风一斜,斜斜扫向程大柱,眼风中好似有刀子,阴沉沉说道:“你若再不头前带路,继续在这儿废话,我现在就叫你知道知道谁是娘们儿。”
程大柱吓的一个激灵,转身就走,走到前面对着一干围观的将士挥手,怒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的给黎小将军行礼,然后混回去守城门去,一个个没眼力见儿的瘪犊子,黎小将军你们都不认识了,瞎了你们的狗眼。”
程大柱把惊吓之气全发泄在了这群不明就里的士兵身上,提脚就踹了就近的一个士兵屁股一脚。
干!他以前没少被梨子揍,这回瞧她坐在马车上也不下来,斯斯文文的,只当她嫁了人变了性子,一个没控制住便调侃了两句,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可怕,眼神都能吓死人。
幸好他说的不多,娘说的没错,女人果然惹不得,惹不得啊。
程大柱虽然憨,却也明白黎静水此次赶来为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叫黎静水福安县主,而是唤的黎小将军。虽不是皇上赐封,但黎静水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二十万黎家军皆认可的,当的起小将军这个称呼。
也只有小将军这个名号,才能震慑住黎家军,震慑住东蒙敌军。
程大柱翻身上马,头前带路,来到了城中的天策将军府。城中将军府有两处,一处是守城将军的府邸,一处便是天策将军府。
此次镇国公出征,皇上特意找了边城现有的一处宅院重新修葺后,挂匾天策将军府,赐给了镇国公。
边城打仗,还得称将军这个名号。
一路行来,街道上基本无人,店铺尽皆紧闭,果真就如程大柱所说,道路宽敞的很,没有摊贩没有摊位没有行人,可不是宽敞。
曾经在边城,黎静水多半时间都是住在野外,偶尔也会住住守城将军府,不过这天策将军府她也认识,毕竟边城精致的宅院不多,修的最好的当属面前这座了。
这是当时边城最大富商所建,那富商是南方人,通过各国之间倒腾货物发家,在边城的这座宅子是特意从他老家带的一支建房队伍过来修建的。
借鉴了扈城当地粗犷的风情,与南方的精致秀美相结合,也是相当有韵味的了,只不知怎么就到了朝廷的手里,然后被赐给了她爹,估计是这宅子的主人犯了什么事儿吧。
马车上的黎静水看了看头上龙飞凤舞的五个金字——天策将军府,扯唇笑笑,不再多想,从现在起,从她踏下马车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黎小将军了。
不论身子怎么样,不论撑不撑得住,她都必须抗起来,她不能露出一丝的异样,她爹、她的那些好兄弟还有二十万黎家军如今全部都在她的身后,全部都是她的责任。
黎静水双眸闪耀着耀眼刺人的光芒,面目冷凝严肃,丰唇紧抿,原还有些苍白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好似不复存在,看到的却是一个精气十足、煞气逼人的铁血汉子。
程大柱,大牛和铁子都因黎静水瞬间的气场变化而被压制住,久久不能回神,真的就只是一息之间,竟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这摄人的目光让他们不自觉的想要匍匐在地,俯首称臣。
她就是一个天生的战将,只有战场才能激发她的血性。
黎静水轻轻一跃,跳下马车,整了整身上的棉袍,肃着脸道:“大牛、铁子,把我行李带上,里头有我的战甲,翻出来给我送过去。大柱,带路。”
三人一句多的废话都不敢说,大牛和铁子扭身上马车拿行李,黎静水跟着程大柱往府中行去。
府中所有忙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好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或是在打扫,或是在忙其他,他们有的认识黎静水,有的不认识,认识的见了皆激动的上前行礼,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将军总算来了,边城有希望了。
即便是不认识的,他们也认识程大柱,瞧着程大柱都小心翼翼的引路,身份肯定不低,自然也都是乖乖上前行礼。
黎静水心中触动,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认识她的伤兵会对她寄予这般厚望,如此的相信她,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她自己,当年战场之上,能人辈出,比她厉害之人不知繁几,她能名声大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身,且又是镇国公的女儿罢了。
黎静水无法知道的是,边城确实能人辈出,却是各有各的心性,镇国公倒下无人能够压制,又有刘将军在其中和稀泥,如今已是混乱不堪,根本推不出一个领头之人,概因谁也不服谁。
各方拉锯,吃苦的是底下的将士,而黎小将军对他们而言就是他们的希望。即便黎静水不是最厉害的,却也骁勇善战,敢拼敢闯,豁的出去,且还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绝对能够压制住这帮煞神,让他们团结一心,合力抵抗外敌。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毫不掩饰的依赖让黎静水愈发的面目严谨,双眸愈发精光熠熠,心跳愈发强健有力。
一路走来,分花拂柳、亭台楼阁,粗犷的巨石与娇嫩的花儿相伴,柔静的池水与原始的石台相辅,南北天差地别的对撞,怪异中竟出奇的合适。
黎静水如今无心欣赏这些,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跟着程大柱往里走。
来到一处匾额写着镇北院的院子,程大柱迈步进去,黎静水在后跟着,程大柱一边走一边说着:“如今黎家军军中混乱,顶头的几位谁也不服谁,相互拉扯不清,我和老罗他们位置不够高,亏的老罗聪明,勉强才能稳住他们,军中繁忙,将军这儿除了这些伤兵,每日都会有一营的营校尉和军司马过来守着,我们五人也是轮着过来看着,今儿是轮着我了。”
黎静水点点头,拍拍程大柱的肩膀,真诚的说道:“辛苦你们了,多谢。”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兄弟,你爹就是我们的爹,都是我们应该的。”程大柱憨憨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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