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默契的放下乐器,他们相视而笑。
一时无语,任余音涌动,声声切切,激荡于彼此心海,缭绕于昏沉深空。
“在下不才,冒昧之处多有得罪敢!”
玄衣男子握箫抱拳,温雅笑意从没自嘴侧消失,丝质玄衫,因风曳起,文质斌斌,雍容尔雅,脸上尽是朝阳暖玉。
尽管城中晨雾久久不欲散去,她修为上乘,一切尽是看见了,看见了他那暖阳如同光束的笑,似一股清流缓缓润进了心里。
“岂曰冒昧,得兄台一曲,粼钦之佩之。”轻轻一笑,她又道:“敢问兄台大名?”
玄衫男子为着她那沙哑的声音一怔,但还是了然的一笑,道:“在下,蠡园萧骐。”
蠡园萧骐?
这难道真是命?
她笑的发傻!成名之后为不引起南北之分,两个人都属低调行事的作风,她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有见他的必要。但今夜,就算她不想认识他都难了!
知己在前,伯牙子期之心燃起,她清然一笑,低眉看着萧骐从没放下一直行抱拳礼的手,也举起手还之以礼。
“没想到初会竟如此良辰,北麒,我乃陶谷南麟。”
微微清容,倩然一笑,眉眼流芳,茫茫雾中,犹沐春风,看痴了坐于墙上悄然运功清目已久的他。
皇朝历德宇三年二月十五柳城,雨水时节,蠡园北麒初遇陶谷南麟,一曲箫笛奏如天籁一般成为柳城佳话,殊不知皇朝新一页的史章已悄然翻动。
☆、殷德城之邀
柳城,这座小而幽的江畔之城,真正的名字实为殷德城。
取自前皇师谷卿的一句赞语:“殷殷时实树德城”。
当年谷卿还是一位小才子之时,便仗剑游历至此,见此地民风淳朴,遍地垂柳,甚是喜爱,便在江边吟诵此句。
而后他入仕为皇师,以“清流”被人们广为称颂,于是乎便把这有幸与清流谷卿有所关联的柳城改为了殷德城。
城中虽不是传言中的遍地垂柳,但也是处处可见便是了。
坐于柳城的二楼茶室,耳边回响着刚刚小贩在她耳边来回说着的此城中关于谷卿的轶事,谷粼笑看着那些在清风中轻晃的柳条,随手拨着。
突然,脑袋闪出了一个声音!
“有何不可?在下蠡园萧骐。”
顿时,她不禁笑开。
昨夜合奏完便算认识了罢!
两人楼上楼下的没说两句话,萧骐听到一阵微鸣便急忙告辞离去了!独留下她,轻靠窗边,慢慢回味。
看来还真是命,清晨的一时兴起,竟能引来当世的蠡园少主的以箫合奏!
那么,她是不是该告知江湖一声:“往后那些仰慕蠡园萧骐的少男少女们,你们不用再苦苦等候于塞外蠡园园口了!带支笛子吹两声,他自己会出来的!”
思及此,又不禁笑着抿了口茶,要她真放出了这消息,不出十天半个月的蠡园准要改名为音园了,天天都可以开宴席,以音会友,一则美谈,好不高雅!
搁下茶杯,思绪暂缓,她定定看向远方。此茶室是柳城中除了客栈之外唯一有二楼的所在,因此,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能看得很远,很远……
“天之彼端,汝应知否……”
含含糊糊的反复念着,沙哑的声线微微的震着,不让旁人听见,仿佛也不是在自言自语。
“不要抢我银子!那是给先生的钱啊!还给我!”
忽然,楼下一阵慌闹,谷粼回神,俯首探去。
只见一名蒙面男子手里抓着个小钱袋奔在前方,一名貌似不足十岁的小男孩奋力追赶着他!
微微皱眉,光天化日之下明抢,还是抢劫与一稚童,好不可耻!
“还你?!老子好不容易见你这肥羊,还你老子岂不是疯了?!有种的追啊!哈哈!”
那蒙面男子一反一般小贼小盗见光必逃的行事作风,倒是很是轻松地调侃起身后已然气尽的小男孩!
想必是欺那孩童稚龄,才敢这么嚣张!
只见那男孩被羞辱的脸红气喘,眼眶却骨气的不流一滴眼泪,虽然越跑越慢,但依旧顽强的追着那贼人!
有骨气!好男儿!
路人皆不禁赞叹这名男孩,还有几名挑夫见势想帮帮他!双手一抓两边的扁担挑,就向那贼人扑去!
谁知,那贼人眉一挑,没一点惧色!
蹦蹦跳跳的游离在几根粗壮的扁担挑之间,看来有一点轻功的底子!回首一看,那男孩已经追了上来,贼人这才皱眉,反手几下就点在了几名挑夫身上!
挑夫们被定住了,贼人得意的挑挑眉,拔腿就想跑!
该出手了!谷粼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桌上的茶杯,刚想射向那贼人!
哪知“啊”的一声,那贼人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狗吃屎,硬是起不来了!
然后“趴”的一声,一本蓝皮书册掉在地上。
小男孩缓缓的跑上前,将蓝皮书册和贼人手中钱袋拾起,紧紧放之于怀中。
“哼!让你抢我钱袋了,让先生给教训了吧!坏人!”
小男孩踩了那趴地上的贼人一下,得意洋洋的揭开他的面布,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
“啊……原来是你这个不孝子啊!”
“是他是他!周家那个败家的三儿子!”
于是乎,围绕着贼人,围观者开始了一顿谴责。
谷粼轻轻放下茶杯,回首看向刚刚书册飞来的方向,有一名男子含笑的缓步走来。
来者一身颀长瑞金云玄衫,双手置于背后把玩着一管碧玉戴穗长箫!
长发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竖起,眉目如画,俊雅无双,如谪仙人,一脸暖阳,这般气宇难语一般,看煞了街上众人!
谷粼定睛一愣,这不是萧骐麽!
虽然今日清晨虽能见其大致容貌,但毕竟隔着大雾,没想到在阳光下重现,仅是如此俊美难敌!
呵呵,桃花眼终于遇到对手了!
“先生!”
男孩一见萧骐来了,便兴奋的忘记了眼前的贼人,崇拜的向他跑去。
而后,止步在萧骐跟前,正色抬手呈上书册,俯首行礼!
“先生!学生继旒,给先生问安!”
谷粼挑眉,这蠡园少主好好的少主不当,跑来这什么小镇当起了私塾先生,竟授得门下子弟这般重礼节?
萧骐笑得似暖阳,接过书册,却没让男孩起身。
“继旒,今日之事,你道,是何人之疏忽呢?”
说着,萧骐越过行着俯首礼的男孩,慢慢上前将几名挑夫解穴。
周围的人们原本见萧骐出现也静了下来,只是此时一闻萧骐此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声沸扬。
“这盗与被盗,自然是贼的错!萧先生傻了吗?”
“乱说!先生学富五车,怎么会傻!这中间必定有大学问!”
“大学问?可是,明明贼就在眼前嘛!难道怪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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