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魔族的最后一个办法,其实就写在最后那张风家卷轴之中,只是这道口诀不是当年朔光仙子写的那个,而是槐桑圣尊转世前篡改的。
因此当日他打开卷轴之时,那最后一道口诀并不如先前几道浮现在空中,而是只有槐桑一人看见。
先前他抓住了阎王魔尊,并且握着这道卷轴,大家都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那时开始,槐桑便做好了以自身封印魔界的准备,五百年前这事也该他来完成,最后因为九转琉光镯连累了朔光,此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件事与其让她知道,做出当年的选择,不如全由他一人承担。
于是他故意疏远她,忽略她,说那些绝情的话,全是为了不至于让她做傻事。
他本以为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跟凡歌在一起,只是没想到即便再活一世也依旧要走向分离的结局。
彼时三界如此水深火热,风怀情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个节骨眼渡了天劫。
他的天劫虽然不如槐桑和沐凡歌的惊心动魄,可也算是九死一生。
他也在渡劫之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原来他前世便是与朔光仙子一同修炼,一同飞升成仙的柘木仙君。
当年是他对朔光多有亏欠,这才令槐桑圣尊乘虚而入。
他对朔光始终放不下,希望能补偿她,五百前那一战没有战死,后来反倒与槐桑圣尊一同再入轮回,为的就是能再遇到朔光,与她再续前缘。
没想到就算是这一世,他仍然被卫素心所迷惑,虽然恢复了一部分两人的记忆,可终究是没能走到一起,终究还是被槐桑捷足先登。
他渡过天劫,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便去仙界报道,可是那时修真界犹如修罗场,他留下来与修士们共进退。
可是魔族实在太多,就算他以仙君的实力,也消耗不起。
就在危机之时,槐桑圣尊从天而降,他捏破指尖,用身上鸿昀始祖的上古精血化出封魔法阵,这这道法阵原本只在他掌心,随着咒语的催动,封魔阵越来越大,如一顶巨伞罩了下来,渐渐将所有魔族都囊括其中。
这阵法对修士和凡人全无作用,魔族被罩住却发出阵阵哀鸣,瞬间干瘪下去。
一开始血只从槐桑的指尖流出,后来渐渐他的七窍也流出了通红的血液,他整个身体随着血液的流逝,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透明。
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发现了不远处的风怀情,他将九转琉光镯交给了他,要他带回仙界,亲手交给朔光仙子。
叫她不要恨他,也不要难过。
这是他从出生开始,便承担的使命。
这是当年父神嘱咐他的责任,他要庇佑三界,也是在庇佑凡歌。
最后柘木仙君问他风家卷轴上的口诀,他便如实告诉了他。
九转琉光得造化,一念须臾化乾坤。瀚海迷津动天地,神木有心镇八方。
这便是万象卷轴之中,所有的口诀,一切缘由的开始,一切邪恶的终结。
他那唯一的一颗心回到了槐桑圣树之上,圣树重新焕发生机,往后的神仙便不必担心会受伤,会消亡,他们的元神都可以回到树上,变回一片叶子,吸取圣树的精血,再修炼回原身。
而他自己便在精血耗尽,魔界再次封印回若水之滨之后,消散于无形。
这一次,他的神力足够强大,他什么卷轴,什么口诀都没留下,只留下这不再受恶意侵袭的永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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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听完,沐凡歌脸上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情绪,柘木仙君见状很是担忧,将九转琉光镯交给她,又跟着她回了涣春园。
她倒是神色如常,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般,想来她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也许对槐桑圣尊依恋不深,如今圣尊离开,也是为了三界太平,为了天下苍生完成自己的使命,理所应当。
若她真能如此想得开,那也好。
沐凡歌见他目光奇怪,以为他没来过涣春园,便要带他到处去看看,涣春园说是个园子,其实地方倒挺大,足足占了一个山头,风景光怪陆离,湖泊山林,千姿百态。之前她一直守着这圣树,一步未敢离开,现在倒是也想去看看,那风光,与九转琉光镯中可有两样?
柘木看她神色之间犹如寻常一般,并无异样,也没再提槐桑圣尊之事,他又想着尽快去见天帝,因此不再耽搁,辞别离去。
他一走,沐凡歌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中好像忽而空了一块,先前心里也不好受,想通之后就像是一下放下了包袱,现下的这种空却如虚空一般,无穷无尽,无法填补。
她错了,错得简直离谱,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先是感到被愚弄的愤怒,为何他如此自负,独断,他凭什么将她当做一个傻瓜一样,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所有人都知道魔界兜不住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必须得牺牲,除了她,除了她这个比天底下所有人都在乎他的人。
他就这么狠心地走了,狠心地连一句好话都没说,也让她没有将话说完。
她还有好多事想跟他一起完成,还有好多话像说给他听。
可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却弄得十分尴尬,十分难堪,让她往后再回想起来,只会更心痛,更伤心。
她还是恨他,这一点没有改变。
他明明已将什么都打算好,将什么都想到,却不让她知道他要离开,她接受不了他的离去,可也接受不了他骗她说他不爱她,这算什么?为了她好?可是他有问过她的感受吗?他知道她听到这些从别人的口中传来,她心里有多痛,有多苦,有多后悔吗?
他不知道,这个胆小的自私鬼,只顾着自己去做大英雄,却把这个永远的伤痕留给了她。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因为只有恨,能填补她心里那被挖去的一块肉,才能接受他已经离去的事实。
她脚步踉跄,靠着槐桑圣树坐了下来,如果他的心当真在这里面,可否感受到她……
不知她浑浑噩噩过了多久,一道蓝色的光芒在涣春园门口处闪现。
一个靓丽的倩影不多久出现在她面前。
“合欢……公主……”她抬起头来,仿佛光线太强烈,她需要眯起眼才看得清眼前这名明艳如初的少女,“你来是为了……?”
“我来找你。”说着她弯下腰,将地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沐凡歌手中滑落的九转琉光镯捡了起来,交还到她手里。
“你来找我……?”沐凡歌木然地收下,又问了一遍。
“是,”合欢公主转过投去,看向不知名的远处,“我来找你说个故事。”
其实涣春园这个地方对合欢公主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她曾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六百年前,那一天似乎碰巧是炎山君渡劫成仙的日子,恰逢仙界的论仙会,一时间聚集了大量天上人间的神仙,她的父王舜济龙王亦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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