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凡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诓自己呢。
“卑鄙无耻！”
“没想到啊，堂堂云霞派朝雨大师的内门子弟，居然口出恶言，而且居心如此险恶，不知道朝雨大师知不知道她的好徒弟竟是这样的？”江轻石一边摇头一边叹道。
“你别胡说！”沐凡歌紧张道。
江轻石抿唇一笑，别开了目光没再说下去而是出言安慰：“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区区一个黑雾魔，根本不算什么。四年前，我跟风兄下届历练，目睹老虎精吃光了一个村子的人，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他的老巢，将它斩杀，当时我跟风兄都只剩了半条命，足足修养了半年才能下地行走。三年前，魔族吸食百川城的精气，百川百姓以为得了瘟疫接二连三地死去，我跟凌霜与魔族战了三天三夜，伤痕累累，终于解救了全城百姓。还有两年前在古州，两条魔修作乱，专挑妙龄女子下手，幸亏我与家叔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祸……”
“那你与含瑜呢？”听了半晌，沐凡歌出声打断了他，“那年含瑜与我一同入的门，是你将她送入云霞派的吧？”
“可以这么说。”火堆越烧越旺，江轻石的思绪随着这噼噼啪啪的声音，再次陷入回忆。
“那是八年前，我刚进入御剑期，家叔第一次带我下界历练，那也是我第一次到东阳城，遇见了含瑜。”
“什么？也是在东阳城？”沐凡歌还未来得及在意他八年前进入御剑期的事，便被他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八年前也在东阳，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江轻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接着道：“那时听说这里有修士在接触魔道，我与家叔下界查看，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那时东阳城的道观已经落没，现在想来原来是卫府的原因。我们在一个破道观里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她非常得机敏，一下看出了我们来路不凡，家叔问了她几个问题，原来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我看得出来，她因时常打扫这个破旧无人的道观，每日为三清像上香，与我门有缘，而且她那时已能将经书倒背如流，十分有慧根，便动了恻隐之心，与家叔提及此事，家叔也是这样认为，便将她带到了修真界，交给了云霞派。”
“所以后来她一直感念你的恩德，甚至钟情于你。”
江轻石苦笑：“当初引她入门时，我便将江家的代鹤信笺交给她，让她若是受到委屈，大可以写在信笺上，无论我在哪里都能收到她的消息。后来几年间我断断续续收到她的信笺，一开始还只是请教一些功法剑法的问题，我都事无巨细一一解答，后来……”
说到此处，江轻石不由顿住，不过他即便不说，沐凡歌也能想到后面的事情。
“后来没想到的是，含瑜对你……有了男女之情，甚至在信笺中常寄相思，我说的没错吧？”沐凡歌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江轻石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尴尬，薄唇微微抿起，没有半分要回答的迹象，目光也没有转动分毫，长久地凝视这火堆中窜起的火星，好像那里会有沐凡歌的答案似的。
“那你呢？你对她又如何？”沐凡歌质问道。
“凡歌师妹，你若是我，你会如何？”江轻石不答反问。
“我……”沐凡歌怔住了，不过转念一想，若真的是她，只与含瑜一面之缘，且那时对方只是个孩子，江轻石这幅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与含瑜存着同样的心思。
“她有时候说想与我一同下界，有时候说想我，问我何时来看她，有时候又……后来的那些信我都没有回，只叫她好好跟着翻云大师修炼便是。”江轻石终于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无奈，轻声道，“……在我眼里，她跟怡儿是一样的。”
沐凡歌与他的眼神一触，不知为何，又很快躲开。
这么说来，难道并非江轻石有意招惹，只是因为怀璧其罪？
她却也明白含瑜的感受，有一个男子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将她从泥潭中救出，让她过上天差地别的生活，如此温柔耐心，偏偏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俊朗容貌，有名动三界的天赋才情，含瑜孤身在全是女子的云霞派中，又能时常与他暗中联系，谁能不动心呢？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两人相对无言。
说了半晌，被这只破碗这样倒扣着，周围一片漆黑，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两人竟不知何时倒头睡去的。
当沐凡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沐凡歌发现自己倒在江轻石的怀里，这个发现让她呼吸不由一窒，而江轻石倒是十分惬意，睡得跟头猪似的。
她一下坐了起来。
江轻石的眼珠在眼皮下滚了滚，睁开了一条缝隙，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反应，翻了个身又想睡去。
“喂，醒醒。”沐凡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忽而望见了他的脚踝，上面的黑气丝毫没有退散，“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反正死不了。”江轻石终于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凡歌师妹，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看什么？”沐凡歌一愣。
“去看看这样法器收回了没有。”
见他没有发觉此事，沐凡歌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你还没有给出答案……怎么可能？”
“……凡歌师妹，催动法器难道不用耗费灵力吗？你觉得这个黑雾魔有多少灵力可以耗费？”
“呵呵……”
沐凡歌只好将他的一只胳膊抗在自己肩头。
“看到那边那个木桩了吗？往那走。”
沐凡歌依言走了过去，走了半晌，忽而停住了脚步。
她抬头望去，头顶的天色在树荫的遮盖下仍是遮天辟日地灰暗一片，可是居然能看到几缕月光和星辉，还有缓缓流过的一丝云影。
“困龙钵真的被撤掉了！”沐凡歌欢呼。
江轻石见状亦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受了伤，不如我们先回去与风师兄、扶琴长老汇合，再作打算。”沐凡歌道。
“你怕啦？”江轻石忽而凑近她道，“还是你不相信我？”
“你就当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沐凡歌丧气道。
“走吧，就在前面。”又走了一会，江轻石忽而道。
沐凡歌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一抬头赫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他们面前树林的半空中，漂浮着两团黑色的焰火，上面分别吊着被树枝藤蔓缠住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粉色羽衣，面容娇俏，另一个则是穿着不起眼的粗布罗群，面容却皎皎如月光，两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显然是含瑜和凌霜。
“江轻石，想清楚了没有，两个红颜知己，你究竟要选谁？”黑雾魔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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